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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 似梦似真(四)

  跟过去一样,既然是去寺庙,诒云自也不会空手而去,事先便准备了一些诸如脐橙、蜜柚一类的水果;然后又备上米花糖、陈麻花、豆腐干、豆腐乳等一类点心。

  现下不如从前在申城的时候,自然是处处需要节俭的。可是此番是替刘秘书去的,诒云也便竭尽所能去准备了。

  天难得的露了一丁点阳光,诒云便换上一身素色的格纹旗袍。这旗袍,原来还是从前诒云做姑娘的时候所穿的,如今边角早已被磨得起了毛边。旗袍上了身,却是有些空荡,总归是比从前要清瘦了一些的缘故。

  但是好在诒云手巧,自己动手,从裁缝铺子里头拿了一些人家不要的绸缎边角料,想法子滚了一道镶边,然后这腰身又缝合一些,这样穿在身上,也就合适多了。

  诒云对着镜子,梳洗过头,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如今崇城开始时兴剪短发了,可是诒云始终也没舍得剪掉。她更喜欢将长发盘起,额头看着也是清清爽爽的,出门做事也是方便。

  从前她就喜欢素净,如今更是一点首饰也不用了。到底是在过日子,还要带着一大家子人,怕是不容易,诒云也不希望一直靠着宋廷秋的资助。

  因而诒云无他法,只得从先前钧儒送的一些首饰挑了一些出来变卖了,换成了家里的口粮。

  这一趟,诒云连黄包车都没有叫,只是挎着一只竹篮独自前往晋云寺。待得她到了晋云寺前,只见着一座巍巍的石牌坊赫然现于眼前。

  这座明代石牌坊由青石砌成,其上雕有鸟兽等纹样点缀。坊正面上层嵌有“圣旨”二字,落款为:“大明二年十月二十九日”;下层为“迦叶道场”的四字额匾,是大明万历三十年,明神宗朱翊钧御笔所写。

  进了山门,照例先到天王殿,给天王菩萨焚香礼拜。出了这里,穿过庭院,便是迦叶殿。庭院里头,有一个青砖铺就的天井,两边各置一只一人来高的青铜香炉。炉内烟雾缭绕,倒是叫人看得有些晃了神。

  这个时候,诒云注意到,有一个僧人背对着她,正在用铁耙子清理着炉内积淀的香灰。他做事倒是极为仔细的,但凡这里头的烟灰火点跟着冷风溅了他一身,他也是一点声响也没有的,好似是完全不知晓烫,也不知晓呛了。

  诒云立定了看着,总觉得此人的背影很是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她沉吟了片刻,半晌,方才略略迟疑地开口唤了一声:“倬铭?”

  那人显然是被惊住了,身子略略一颤,下意识地回过了头来,那眉眼周正的模样,可不就是她的弟弟苏倬铭么?

  诒云捂住了嘴,一时不敢置信,只是喃喃道:“天呐,铭弟,你怎么在这里?”

  她忙走到了苏倬铭身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倬铭却是双手垂在一边,神色漠然地开口道:“贫僧法号妙觉。”

  诒云手微微一愣,这伸出去的手一时又放了下去,只是轻声道:“铭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听说你在南城保卫战中失踪了,可是怎么好好的,就到这里当起和尚来了?”

  苏倬铭眉目淡然地望着诒云,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道:“如此甚好,倒是劳施主挂心了。”

  诒云不甘心,踱步到倬铭跟前,轻声道:“倚红呢?你这样出家,倚红能同意?”

  苏倬铭心里头久藏的那些痛楚,一点一点又涌上了心头,只是垂下了头,苦笑了一声:“倚红她……已经死了……”

  话到了这里,倬铭并不敢再去看诒云的眼睛,他觉得但凡多看一眼,那心里头便是如滚针毡一般的痛,他双手合十,对着诒云行了一礼,只是淡声说了句:“贫僧还是做事去了,施主请随意。”

  说罢,他就回过身去,继续处理着香炉里头的积灰了。

  倚红已经死了?诒云脑中不断地回响着倬铭的话,一时全身都有些颤了起来。自从她离开申城以后,她便一直觉得倚红好歹跟着倬铭,两个人总该是过的不错的。

  可是这会子,倬铭竟然告诉她,那个生性单纯的倚红已经死了,这叫她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这样的回答。

  诒云的眼圈略略发着红,轻轻掰住了倬铭的手臂道:“铭弟,你同我说清楚,倚红究竟是怎么了?她怎么会死呢?你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又为什么出家?”

  苏倬铭垂下了头,眼角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泪光,而后低声道:“这里说话怕是不便,施主还是随我到僧房去说话罢。”

  这僧房是在寺庙的高处,走近了,不过也就是两排矮矮的红色砖瓦房。这里僧人混住的地方,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也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床一桌,看样子,都是一些百年的古物了。

  床上一色都是铺着薄的棉被,桌上不过一副碗筷,几卷经书,然后就是四面白墙了。这屋子里头,几乎一样多余的装饰品都没有,真当是个佛门清净地了。

  苏倬铭替诒云上了一盏茶,而后就木然地坐到了椅子上。过了半晌,他方才抬起了头,望着姐姐,那眼中早已是空茫茫的一片了。诒云瞧得一时也觉得心下十分的难受,到底是多大的哀痛,竟能叫他心死至此?

  待得诒云抿了口茶,苏倬铭方才将南城的一应事情,长话短说,说予诒云听。

  原来倚红出事那一日,留守在南城各处的残军纠集到了一处,趁着日本人外出扫荡游击队的时候,硬生生的拼了一条血路出来。当倬铭从城门口见到凌乱不堪,被随意丢弃的倚红尸身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感到了所有的人生信念已经坍塌。

  他就这样抱着倚红,在城门口跪了许久。浑浑噩噩的,踩着一具又一具倒下尸体,他甚至都不记得,究竟是怎么离开南城的。

  至此以后,苏倬铭就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参谋长变成一个颓废、潦倒之人。几乎日日以酒代饭,就这样带着倚红的骨灰,四处漂泊着,生活简直是一塌糊涂,简直没有再振作起来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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