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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及笄

为夫之路 火山子 4492 2023-09-09 01:27

   翌日天方明,秭姜已焚香沐浴过,教坤宁宫的两个教养嬷嬷服侍着换上了朱红衮边的采衣。比着四君子纹的葡萄镜给她梳双鬟髻,吉祥话不曾停过。

   她父母早早的亡故,这主人便只能由洛央担下,头三日往坤宁宫递了拜帖邀温贤皇后为正宾。母仪天下的贵人,人中的凤凰,无论德才与仪容皆是世间的表率,由她来做加笄的福气人再好不过。

   及笄礼是比照着郭妙施去岁的大礼来,模样半点不曾亏下去,坤宁宫的宫娥置办起来无不得心应手。谢甄领了有司的职,前后仔细地料理了服制礼器,又瞧瞧歌舞伶人这才往东房里头去,查验场地,到底是管事的人,谨慎细致。郭妙施往秭姜跟前一坐,细细地说起来,栩栩如生,“我这个闲闲的赞者可比不上甄姐姐,她呀,可是个人物!”

   “这回不容易,我这个癞痢头子可得好好谢她。”秭姜笑,晃晃脑袋上的发髻,十来岁含苞待放的嫩蕊,明媚清新。

   郭妙施指着她笑,“瞧你,外头洛大人正迎客人呢。那些子人一面擦着汗一面带着笑,扭曲着脸。到底是怕洛大人,还得装模作样的欢乐一番,连大人身上顶好看的礼服都白白耽搁了,可没意思得紧!”

   秭姜嗔道:“怎的,我的大日子,还在为你的心上人抱不平呢?咱俩也甭做姐妹了!”洛央来的时候对她招呼了一声,红底黑衮边的直缀,衬着鎏金卷云冠,她鲜少见他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

   郭妙施被她一句话说红了脸,羞恼地恨不得拧她的嘴,“如今都成人了还满口胡沁,洛大人事何等样的人,怎么能瞧上……”满脸的喜色转眼愁云惨淡,她看着秭姜瞟过来的一眼,又扮了个喜乐状,“得了,咱们不说这个。听闻母后教你去太子府上小住几日呢,我倒是要好好瞧瞧,如今长大了的姜儿,活色生香的一朵蔷薇花,我那位太子哥哥可怎么一一击败这京中的倾慕者,夺走你的芳心来个金屋藏娇?”

   秭姜觑她一眼,“这种事哪能教你知晓?话说回来,你心仪洛央多年,也不叫他晓得,这般苦苦地搁在心里。改些时候你可要同他好好说说,男人木讷地紧,始终呀,过不去那道坎。”

   郭妙施瞪她,先头的嬷嬷都出去了,身边陪着的好歹都是秭姜的丫头,这才放心地道:“红笺红笺,快些给你家姑娘上妆,浑话乱说可怎么得了。”

   红笺抱着个妆奁过来行了个礼跟着秭姜道:“殿下,其实奴婢们也挺想殿下能嫁到府中,殿下如此温婉贤淑,当家的主子也是奴婢们的福气!”

   郭妙施越发的羞涩了,脸颊红殷殷的瞧不出脂粉的模样,“净胡说……姜儿,你也不是不晓得,母后的性子,她又看中洛大人……我同太子哥哥在这方面哪有置喙的余地,听天由命吧。”说出的道出的皆是身不由己,索性画地为牢,不给希望。

   秭姜不知该怎样劝慰,好在外头礼乐一响便是行礼的吉时,模模糊糊能听着洛央款款致辞,对请来的筮宾感激不尽。

   外头郭妙施贴身的宫女如生打了帘子进来,服侍她出去净手,又往西阶去了。红笺几个丫头送她往外头去,到了东房中,面南对乌压压的观礼宾客行揖又跪坐上笄者席,郭妙施替她抿了发将月白的象牙梳搁在了席子南侧。场地里鸦雀无声,观礼者者皆是悌悌然的模样,谨小慎微。秭姜收回了目光,瞧着立在位前的洛央。

   他是柔善和蔼的,不同与往日的和顺,带着不自禁的喜悦,一双如水的眸子含着暖意。秭姜偷偷地对他笑,骄纵,狡黠,得意洋洋。洛央勾起了唇角,微微地摆了摆衣袖,许只是教她一个人瞧见,带着安抚得意味。他知道她耐不住这冗长的礼呀!

   洛央陪着温贤皇后净了手,拭干,互相行了礼归座。谢甄捧了罗帕和发笄候在一侧,皇后过来,高声吟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说罢,又俯身为她梳头加笄。这么便是初加礼已成。

   观礼的臣工眷属起身道喜,秭姜一一还了礼,郭妙施从谢甄手里取了素衣襦裙陪着她回到东房内室更衣,又伴着出来在席垫之上拜谢皇后同皇上的恩德。

   二加礼始,皇后再净手取过谢甄手里的发钗,口中吟诵:“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言罢为她簪上发钗,由郭妙施替她正了叉子,再拜些行礼的宾客,回内室更换与发钗相配的曲裾深衣。

   复又再拜,三加之礼,颂词便换成:“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加了正冠,换了发冠相配的广袖长裙。

   待她出来之时,已是神色恹恹,瞧着谢甄命人撤去了陈设,在西阶置摆了醴酒席,皇后拉着她站在了西侧,接过郭妙施捧的酒念祝辞,秭姜跪拜,将酒洒在地上以祭天地,又象征性抿了酒用了饭。

   余下便是皇后同洛央给她取字,自小便是姜儿叫的惯了,说的顺口也不大计较,这便是成人之礼,端庄严谨马虎不得。皇后面东,洛央面西,为她取字,又是一番冗长的祝辞:“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静翕甫。”

   她便有了小字静翕,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可她却哪里文静内敛?只得恭谨地答:“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洛央行了一步对她授以妇德妇言的聆讯,耳提面命,教之以礼。她却是个不循规蹈矩的,面上平和严肃,内心里却啼笑皆非,难为堂堂大魏的摄政大人对她训诫这些妇人之事。待她依例向洛央行礼,这绵延了近一个时辰的及笄礼便结束了。

   观礼的臣工纷纷向皇后洛央行礼,对秭姜道贺。她要尽自己的本份,堂堂的清河郡主,无论内里如何的乖戾恣意,也要在这样的场面上做好皇家的威严,国公的遗风甚至洛府的气度。原来她还有这样多的身份。

   她随着和洛央一道行礼,前后忙碌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问,又转道往西侧的宴席处去。她趁着没人瞧着他们便扯了洛央的衣袖,笑眯眯地:“洛央洛央,我好看么?”

   眼巴巴讨巧卖乖的一张精致的脸,分明就是个成年的姑娘,可问出的话却是五六岁的稚子似的。洛央笑,满心的愉悦,“好看,郡主今儿好看的紧!”

   秭姜很高兴,扯着他的袖子晃,“你也很好看,今儿我们一同好看,真好!”

   她说话向来无心,他是知道的。趁着高兴的劲儿,什么甜言蜜语都能叫人措手不及,暖化了却是再也狠硬不起来,她就是这么一点点地往他心里头钻,极其顽强。什么时候不分明,什么时辰也不晓得,却道为时晚也。世上便有她这么一类的人,防不胜防,却也庆幸再无庸人自扰。

   她被丫头扶着仪态万千地走远了,洛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苦笑,原来今儿是这样晦暗的日子。

   浮灯一盏盏的,顺着宫墙远远逶迤地去了,印着温和的红光沉醉在一方暧昧的梦里,勾着甜香朦胧的异世。墙外的风裹了秋意,冷的紧,街市早早地散了,偶有三两的小贩挑着空荡荡的扁担快步地往迷雾深处走。一辆马车的帘子被人放下,玉钩道:“郡主,咱们年年不是在宫中过生辰,今儿怎么想起来回府了?”

   秭姜摆弄着手里的琉璃灯,头也不抬,一张芙蓉面藏在熠熠生辉的光里,“我瞧着洛央今儿神情不对,大抵是出了何事……这人可真讨厌,成天不叫人省心。”

   砚盏闻言抬头,却也没再说话。

   谢甄早早得了通报,只得扬着笑脸穿戴了整齐迎出府门,“郡主今儿怎么回府了?”

   秭姜前些日子才因为红笺的事情同她吵了嘴,内心极是不爽利,闻言瞪她,“这儿是我家,我乐意回就回,洛央呢?”模样不耐烦,发了脾气的娇气包,谁也惹不得。

   谢甄脾气极好,也不恼火,俯着身子道:“大人今儿心烦,去了东苑的竹林,命人不许打扰。”谁也没瞧着她眼底的一抹喜色,真是天大的好事!

   话没说完,秭姜抬步就走远了。

   谢甄立在空荡荡的府门口,望着消失的人影淡笑,“陶平家的,你说我都提过醒她了,这丫头怎么就不识好歹呢?”

   陶平家的福了福臃肿的身子,堆堆的面儿都绽出一片喜庆劲,“今儿是什么日子,她哪儿知道,这一去……”

   东苑的竹林鲜少有人去,黑森森的,老仆人常说闹鬼,也不晓得真假。秭姜不放心洛央,提着步子往里头疾走,到了路的尽头转了步子却愣住了。

   月色下有位盛装的丽人,一身玄色的广袖长裙勾着从未见过的殷红符文,挽着高高的流云髻,身姿绰约,静默无声里婆娑起舞。侧颜妖媚,衣袂在风里飘摇,似要乘风归去,她迷失在这样一个梦境里,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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