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鸡冠红（二）
薛老板没有再废话，带着几人穿过院子，走到一个大铁门的旁边。
白里溪歪了歪嘴。恐怕这句话已经成了这些老板的一句特定语句了，相当于中央电视台的晚会上那句傻乎乎的“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大家晚上好！”，这看毛料的次序先后，自然是极为重要的，道理很简单，毛料就那么多，先来的肯定会把表现好的石头买走。后来的就只能去挑拣别人剩下来的了。
进来之前还不觉得，进了大门之后。有一个宽大的仓库。靠左边是一栋两层楼的小洋房，布置成一个小公司的设置模样，这个时候了，居然也还有一些人在工作，似乎是在那边和人结交款项。
与其说这是一个仓库，还不如说是一个广场，这个仓库估摸有两三千平米，在左边一侧，停了三辆加长的集装箱货车，另一边，是十多辆各式各样的小轿车。除了自用，也来了像三藏这样大清早过来抢食的客商。
那薛老板走到仓库的另一面，伸手推开一扇门，回头说道：“各位老板请慢慢看吧！”
这是仓库还是金库啊？这大铁门居然有二三十公分厚！这两三千平米仓库里一条长长的汽车通道外。通道两边全是堆积如山的石头！
仓库里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三五个人，都在各自的挑选石料。每个人后面都跟着一个工作人员，推着小车跟着在后面。只要挑选的人一指定，立刻就会有人把石头搬到车上去。
“薛老板，你的生意做的真的很大啊！”
白里溪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这二呆子看来还真是一个角色，这几年的时间能够搞成这个样子，可能就是因为他够呆！
现在的世界上聪明人太多，呆人太少，所以上当受骗的碌碌无为的一般都是聪明人。把聪明人骗的跳楼的却是那些呆得冒泡的傻子！
“哪里哪里，这都是小本生意。全靠诸位老板捧场混口饭吃，白老板唐老板才是年轻有为啊！”薛老板脸上一红，有些讪笑着，出言探了一句白里溪的底。唐氏珠宝的名头他当然是知道的，不过没有听说过有个白氏珠宝啊？
在这一带，薛老板的生意的确是不算很大的，做了这么多年，薛老板的身家也只有**千万，这还是他自己没赌上，基本上就是从缅甸进回毛料，搁回自己这儿然后再转手，从中间赚取差价，对赌石的凶险他可是清楚得很，要是自己忍不住一伸手，那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业恐怕不要半年就要败光。
像盈江这里毕竟还是太偏，来的客商不像平洲那些地方这么多，薛老板主要是在试探他的采购量大不大，如果量大的话，心里估算着就算价钱再低些都可以，也要把客户拉住。
“呵呵，我是跟着唐老板来混口饭吃的。”白里溪乐呵呵的说道。
“滚一边去。有你这么混饭吃的？在那四九城都搞得到七千平米的大宅子。”
三藏很不满的说道，白里溪这样的大事不可能瞒着他，他当时就晕了，到现在还在念叨着去享受一把当王公大臣的瘾。白里溪这个人就是蔫坏，总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面得瓜落。
“七千平米大宅子？”
三藏兄一句屁话差点没有把薛老板砸倒在石头上。这已经超出了把三轮车串联起来当火车的范畴。不过他也放下了心思，对于他而言，只要是有钱，那都是受欢迎的客人，向几人告了个罪之后，薛老板就失陪了。
“我说三藏，这里挑石头是个什么规矩啊？”
白里溪看到这里和杭州的做派完全不一样，就先问个清楚。
“这里是做批发的，所以这里的原石不零售，一次最起码要买这个数！”
三藏伸出了五个手指扬了一扬。
“五百斤？这也没多少啊？”
“滚蛋，五百斤谁陪你玩儿啊？五吨！一般来说，第一批挑的话价格高一点，后面就要低一点，不过根据来的原石的矿场不同，也有变化。这个你就别管了，有罗师傅在就行了。他门儿清！”
“当然，像那些就不是按这个搞法了，虽然也是按重量，不过就要贵出十倍！”
这个毛料库房太大，除了在中间堆满了石头外，而围着库房一周，打造了一排一米多高的铁架子。上面也摆满了毛料，不过和地上不同的是，这些毛料都是切过口或者开过窗的，而地上的毛料，几乎都是全赌毛料，这受到的待遇自然不同。
严格说起来，真正的第一批挑选的就是这些石头的主人，他们肯定会把表象最好的拎出来，那高的可是几万块一公斤的价格，不像普通的就是几千块。
“罗师傅，麻烦你了！”
三藏对罗师傅的口气比对他爸爸还要恭敬，这会显示出罗师傅的重要性来了，三藏压根就是一二把刀，这次的云南之行全指望着罗师傅这只眼睛呢。
罗师傅矜持的点了点头，也不客气，直奔墙边的架子而去，看的白里溪有些奇怪，拉住正要跟过去的三藏问道：“三藏，怎么不看这些全赌毛料啊？”
“我们开公司的总不能靠狗屎运吧！”
唐少爷说的道理很简单。全赌毛料虽然价格相对较低，并且能开出绿来收益也大。只是这收益和风险是对等的。而且全赌毛料的涨价幅度，远不如表现好的半赌毛料。
虽然说半赌的原石，切跨的几率也是很大，不过这掀起了一片衣裳的原石比起那被碳酸钙包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全赌原石，那还是要靠谱的多了。
“嗨，这不是唐家的三少爷吗？今天怎么亲自来盈江了？老唐不但身体倍儿棒，这培养后进也不是我们能够比得上的啊！唐少真是年轻有为啊！哈哈！”
“这是哪位孙子在磕碜人啊？明明知道三藏父亲的身体不好，还这么当面打脸？”白里溪抬头看去，这个以标志性的奸笑解围的来客是一位长满一脸横肉的五十来岁的男人，头上的半寸比猪鬃还要刚硬，明明是一副杀猪的标准版本居然还要在大蒜鼻头上面加上一副金边眼镜。
“呵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占老板啊，我们唐家人才凋零啊，不像您老当益壮不说，您家少爷更是文武双全，名扬天下啊！今天您来可能还不见得怎么样，要是您家占大少出马的话，那肯定是刀刀见绿，件件不凡啊！”
三藏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占老板的面子就挂不住了，他们家的公子行内人都知道，所谓的文武双全，就是说他吃喝嫖赌罢了，去年更是粘上了毒瘾，在一次赌石的现场当场毒瘾发作，三藏当面揭开这伤疤，那占老板当然面色不好了。
“哼哼，唐家现在落魄得要使唤小孩子了，悲哀啊！哈哈哈！老文，我们去逛逛去吧！”
占老板当众和一个小辈掰扯，本来就没有什么面子，再寒惨了三藏一句之后，马上就带着他的赌石顾问奔赴战场了。
“三藏，怎么回事？”
三藏一通说话，白里溪才明白过来。这占老板名唤占半城。他也开了一家小有名气的珠宝公司，他就是这芒市人。他原名叫做占半成，后来做了生意之后，产业越来越大，这珠宝公司不过是他的一方面而已。其他的什么物流，娱乐城，酒店，甚至拆迁公司都有，所以就得到了占半城的称呼，他自己也是很喜欢，就干脆把自己身份证上的名字都改叫了占半城。
所谓同行是冤家，这占半城和三藏的父亲在几次的场合碰面，几乎都闹了不愉快，今天见了三藏，居然和一个小辈见面就阴损起来，这也可以看出这人的小肚鸡肠。
“呵呵，别郁闷了，我看这位今天会大大的破一把财，你就偷着乐吧！”
白里溪见这占半城鼻孔上翻，鼻毛尽漏，赤纹横挭，青气含眉，是破财之象，就安慰了兄弟一句。
“呵呵，哥们和这粗人较个什么劲啊！”
三藏自嘲了一句，带着白里溪跟着罗师傅去了。
这广场上的毛料分成两排，中间一条道是让车进的，有六七米宽，两边的毛料堆各自有二十米左右，一条道出头，起码有三四百米，整个毛料厂颇为可观。
看到白里溪眼睛不住打量着地上那些全赌毛料，三藏不由皱了下眉头。说道：“老弟，你要是想解石，最好还是看看半赌的料子吧。这样风险会低很多。”
要说这哥儿俩的交情，那真是不错了，半赌毛料就这么多，表现好的估计也就是那么几块，他能说出来这话。自然是存了相让的意思。白里溪心里暗笑，嘴上却是不露声色。
他要是真的昭告天下，自己能够开天眼，估计他爷爷也护不住他。他的下场有两条，可供他自己选择：一，被抓进去，一封建迷信，妖言惑众罪关押。二，被医院作为标本解剖，为祖国的医学做贡献。
白里溪现在还没结婚，还没有享受人生的乐趣呢，所以他什么都不选。
罗师傅不愧是专业人士，这会已经是全套工具在手了，尤其是那把粗大的犹如儿臂一般的手电筒，其亮度要比这仓库房的灯泡强上数十倍，照射的整个库房的一角都明亮了起来。
薛老板又迎进来一波客商，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不过也没制止罗师傅的灯泡行为，向几人敬了一圈烟，抽了起来，这看石的规矩是老人们传下来的，看晚不看早，以前赌石都是点上那么一根蜡烛，拿在手里给你看，点灯拔蜡烧到头发的事情时有发生，现在换做个十来瓦的小灯泡，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由此可见薛老板很会做人，这亿万身家来得还是有道理的。
“唐老板，我的这些毛料，可都是从帕岗厂的莫加龙和巧乌矿区运出来的，在这盈江现在能够从那里直接拉出毛料来的，也没有几家了。”
薛老板陪在一旁，嘴里也没闲着，絮絮叨叨的介绍着架子上的毛料。他这里今天来的客商虽然不少，不过他也知道，这打过交道的唐家才是主要的客户，所以一忙完，就过来相陪了。
这些年缅甸政府对于翡翠原料的出口，限制的极为严格，只是缅甸各地军阀割据，各种武装势力参差不齐，大多翡翠矿坑都是由军队与缅甸本地的大商人合股的，国内有些门路的毛料商人要是能交起过路费，也能从各种渠道偷运出来一些老坑种的毛料来。
这来路就是盈江这些商人赖以生存发家的路子，薛老板当然也不例外。
“薛老板，帕岗厂的毛料大多都是中低档的啊，你费那么大的劲，不如从雷打厂或者抹岗厂高点料子出来了，那里可都是出产高绿翡翠的呀。”
三少和白里溪有些含糊，不明白这些缅甸的老坑矿场的分别，不过罗师傅显然是了如指掌，一句话说得薛老板哑口无言。
“这位师傅真是行家，连缅甸那边都矿场都这么清楚，可是您也知道，抹岗厂都开采了200多年了，雷打厂更是几乎快被采尽了，这两个矿坑都控制在缅甸的大翡翠商人手里，我们哪有那个门路啊，帕岗厂虽然高绿翡翠出的不多，不过它们一直都是国内翡翠市场的主力呀。”
呆了一阵，薛老板才想出这套说辞。
罗师傅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话也不错。不过这价格可就是差的多喽。”
“您先看，看好了咱们再谈……”
薛老板一张老脸皱的像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不过眼神里却没有起什么波澜。这些赌石的人越是精通就会越是长久，不是那种昙花一现，只是为了冲动来玩的。这做生意就是要细水长流，不怕别人懂，就怕别人混。
白里溪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这赌石顾问果然有两把刷子，这要是换了个眼力高明但是对翡翠出产地不了解的人，比如说白里溪同学，说不定就被这薛老板忽悠了，要知道，虽然都是老坑种的原石毛料，但是其价格也是相差很远的。
“三藏，你们慢慢看，我还是去看全赌毛料去，那玩意儿便宜，我能多解几块，那样几率也挺大，再说，哥们也不能抢你的生意不是。”
白里溪颇是有些不耐烦，他看了好几块半赌毛料，虽然有些天窗开的不错，但是里面的翡翠实在是惨不忍睹，含量少不说，品质还差，看着罗师傅认真仔细的弯腰驼背的看着，他实在是搞不下去。
“滚你的蛋，随便你了，赌垮了可别埋怨老哥啊。”三藏无奈的摆了摆手。
“年轻人有冲劲，火力旺，说不定就能开出极品翡翠来呢，白老板，这地上都是全赌的毛料，你放心，价格绝对公道。”
白里溪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被薛老板听了个真切，连忙掺和了进来，白里溪这个门外汉显然更好忽悠。
这些全赌毛料，虽然有好有坏的，但是鸡肋更多，甚至有许多在行家眼里一文不值的毛料都掺杂在里面。这有些是以前留下来没舍得扔的，有些是这次缅甸进货搭配的，总之您要买批发价，就是五吨起批。
毛料石块乱七八糟的，有尖有圆，也不方便从石堆上面走过去。就只能从边上走，白里溪便如是走马观花一般，张开天眼，一路走到头，再从另一边走回来，接着才到中间道上的另一边，又是一个来回，花了约有二十分钟。
“这什么一刀穷，一刀富啊，这一刀下去，保管都是管杀不管埋，穷得叮当响.....”
白里溪一边走，一边腹诽。
白里溪张眼看去，数千平方的石料中，含有翡翠的并不多，不过那是相对广场中的量来说，比例要是相对以前在杭州的时侯，那倒是好得多了，在杭州，几百平米的地方，总共也就出了两块，有一块还被当成了废料，捡出来的，那当真是百赌百输的局面。
而今天这里，含有翡翠的毛料几乎还是有五六百块之多，只是没有测到像上次在杭州赌到的那块帝王绿的种类。大多是油清地，蛋清地之类的级别，其中也有十来块冰地翡翠，也有的块头不小，但是如果论价值的话。这数百块的毛料若是解出来，价值肯定是上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