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无齿下流（下）
她一发话，那些人哪敢多呆，赶紧都急急的走出大厅到外面的停车场里呆着，老姜暂时兼职门神，依言到大厅大门口处等着，谢小虎再混再嚣张，现在也只靠边站着了。
孟部长把其他人都叫出大厅后，才对白秉良说道：“请放心，今天这件事我一定秉公处理，好的地方继续发扬，错的地方一定要纠正！”
谢家父子听起来可就不是那么个滋味了。秉公，秉个什么公！
“来，把钥匙给我”。孟部长让一名跟班到门口，在老姜手里拿到钥匙，走到审讯室，脸上堆起了一丝笑容，说道：小白，我先向你道个歉，这个锁，由我来开可以吗？”
白秉良从边上走过来，道：“孟部长，你别这么说，这臭小子担不起，这个锁，还是我来开吧！”
现在白里溪和孟家的关系非比寻常，这真是让孟昊去开这个锁，那就不厚道了。
“爸，孟部长，这锁您都甭开了，这玩意儿质量不好，根本就没锁住我！”
白里溪不知道在呢么就从那审讯室里出来了，手里一荡一荡着一个金属圈圈。像玩一个玩具一般。那还真是那椅子两旁的铁锁中的一个。
“怎么会这样？”
孟昊拿过拿铁锁。这个铁锁的两边的销钉居然齐根断掉，露出了雪白的断口。好像是用割炬割断的一般。
“这是质量不好吗？明显是你弄断的！”
孟昊以前就知道白里溪有门道，连他那宝贝心肝小侄子都能从阎王殿里拖回来，现在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姜副所长，你马上派人把那个汽车4s店的目击证人带到这里来，要是他们店里还有监控视频的话，也一起取过来。”
在听了整个事情的汇报之后，孟昊做出了决定。这件惊动了半个京城公安系统的小案件其实非常简单，找到视频和证人就完全清楚了。
“爸，明明是他们故意伤害，这不能就这么放任自流啊！您要为我做主啊！”
谢小虎一听要调证人和视频，立时就慌了。眼前这位明显是和那白里溪是一边的，这要是全部穿帮那还得了？马上就开始求援。
“这个，姜所长，你稍等一下，这件案子非常简单，就没有必要这么复杂了。当时立案的也有好几位警察，在现场做了笔录，可以证明就是这位白先生伤人。”
谢威看着自己这宝贝儿子挤眉弄眼的，知道有别的问题：“我建议，就这么一件民事纠纷，我们这些人都不适合插手，还是让派出所的人来处理吧，要不也就道个歉，握手言和也就算了。咱一大帮人为这点小事纠缠，耗费了多少资源啊！”
他现在也知道了这宝贝儿子捅了马蜂窝，这白家的实力原本就比自己家里要强大不少，现在再加上孟家，那他们就更是完全没有得分的希望了。
这中国办事只有三条，第一是看政治，第二是看影响，第三是看人情，第n是看法律。现在前三条都处于下风，那就自己找个台阶下了算了。
“就给我道歉？那可不行。这既然是立了案的案子，那就要有始有终，除此之外，我觉得这个流氓调戏了我媳妇，给我媳妇造成了非常大的心理伤害，让她以后产生了一生都难以抹去的心理阴影，我觉得我们最起码要索赔精神损失费。”
白里溪振振有辞的道。把本来是要他道歉的意思扭曲成谢小虎给他道歉。
“呵呵呵呵....这稀稀怎么这么蔫儿坏呢？”
杜静秋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一张笑脸憋得通红。
“是谁打了我孙子啊？打了人还要人道歉？这天是要变了还是怎么着？”
一个瘦削的老头子被一个人扶着，拄着一根梨木拐棍，一拐一拐的走了进来。一棍子就抽在谢威身上：“你他娘的是一个死人啊？我孙子辈人打成这样了，你还屁都不放一个？”
“孙子，你这就过去打他，是谁打的你，你就给我打回来！”
这个老头是个丘八出身，对于打架从来都不问是非，只问胜败。看到一贯是心尖尖上的宝贝牙齿现在居然比他还少，这个心痛，恨不得自己上去砍人了。
“谢老，请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要让你这孙子胡来！”
孟昊也是大喝一声。就算这老头在位的时候，官位也就和他差不多，她嘴里说着谢老，语气却也不是那么恭敬。
“我孙子胡来，你们才胡来！他被打成这样了，你们还无动于衷！孙子，过去打，我看谁敢打你！我今天这把老骨头就跟他拼了！”
这老头激动起来，拐棍不停的杵着地面。
“你们打的爷爷爽啊？我.＃＃＃......”
“啪！”
谢小虎话还没有说完，白里溪就是一个箭步上去一嘴巴招呼过去。
三顾茅庐！谢小虎又开始玩起了陀螺。
今天这一顿也有好处，就是这谢小虎以后一直到死都没有得过颈椎病。
“噗！噗！”
又是五颗啊！这哥们手上怎么这么准呢？谢小虎捧着这五颗牙，嘴巴已经瘪了，跟二人转的赵大傻一般。
天啊！这年纪轻轻的一天就掉了十八颗牙齿，这叫哥们怎么活啊？难道以后只能吃流食？
“你太可怜了，有人生养没人教，你是谁爷爷呢？哥哥今天教训一下你，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不适合没有教养的人！”
白里溪摸着手掌，似乎这哥们的脸皮太厚把手掌打疼了一般。
不过这当着和尚骂秃驴的搞法也是太伤人了。
“你个....杂种....我.....”
“你这杂种，我抽不死你！”
看着自家老头被气的脸上泛起酡红，抡起了拐棍。谢威也冲上来要开打。这帮警察看到一向威严的局长大人准备展现拳脚功夫，不由的长大了眼睛。
“谢拐子，你骂谁杂种啊？你他妈的现在牛啊，敢骂我孙子是杂种！我问你，要是我孙子是杂种，那我是什么？”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谢家父子登时都像点了定身法一样，不敢动了。
他们之前一直都忽略了，这肖国伟为什么会这么护着这小伙子呢？这小子是什么人他们都没有去查底。
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彼此是太了解了。这白家有一个儿子，这都只是老一辈的人才知道，而且这儿子在六十年代就离开了京城，一直没有回来过。谁能想到这白里溪居然是白家唯一的孙子呢？
这谢老头在抗日的时候当过白山河的警卫员。后来南下又是白山河下面当过师长。这种老上下级关系让他在被训话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
在部队里，派系，山头，资历这些都无处不在。在55年授衔的时候，上将给少将敬礼的事情屡见不鲜。少将还敢当着众人的面讥笑上将：“我说就你小子都三颗星了，老子才一颗星，这事搞得太扯淡了......”上将还要赔笑。
“老领导....对不住了，我不知道这位是您孙子！”
“不知道？不知道就行了？你小子当了几十年官就不是老百姓了？就可以在这国家机关作威作福摆老资格了？你要清楚，你和我脱了这一身衣服，还是山里的农民！没什么了不起的！”
白山河不假辞色的教训老头，老头的头越来越低。
“就你这个孙子，被你娇惯得成什么样子了？你说，我们是什么？”
“军人！”
“给我大声说！”
“军人！”
老谢声嘶力竭的喊道。
“不错，我们到死，那都是军人，可你看你这孙子，有半点军人的影子吗？我今天不问对错，我只看刚才，一个年轻人，半点血勇之气都没有，打仗打不过了还要七十岁的老爷爷帮忙，这是你孙子吗？”
白山河厌恶的看着那二皮脸。
谢小虎畏惧的看着这杀气腾腾的老头，平日的靠山这会子都成了小学生，他估计是没人给他出头了，在一边嘟囔着道：“爷爷，我今天被打成这样，都被打掉了十八颗牙，这还不是故意伤人？他们要道歉，要赔偿，打了我的还得赔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这孙子倒是学的快，也把这精神损失加上去了。这玩意还真是万金油啊！
谢威气不打一处来，将谢小虎当胸一把抓住，右手一下来一下去的，狠狠扇了好几个耳光，边打边骂：“混帐东西，不干好事不说，还尽打着我的旗号，我叫你混帐，我叫你混帐！”
他这是又气愤又懊恼。本来这个局长的宝座已经是八字差一瞥了，要是这件事对他的大事产生了影响，那就是损失惨重了。
在这官场上就是一步之遥，这一步跨过了，可能还能再进一步，要是这一次没有跨过去，这一辈子到了靠边站的年龄，那他也就到头了。
“首长，您看，这小子我已经眼里的教训了，要不这事儿咱.....”
“谢局长，你管教儿子那是你的事，我今天只是一个外人，老谢和这位肖将军都是外人，我们都是来督促这案情发展的，所以这事儿你才是主角，不应该跟我说！”
谢威势避重就轻，想就这么把这件事赶紧揭过去，白山河是什么人，一口就表明这是他们的家事，想就这么过去，你要看当事人同意不同意。
“孟部长，还是您来决定吧，您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呢？”
“谢局长，我想你也不应该问我，这既然是一件民事纠纷，那就看当事人愿不愿意调解。小白，你愿意和小谢调解吗？”
孟昊显然也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情和谢家彻底闹翻，差不多能够过去也就算了，不为己甚。
白里溪笑道：“今天实在是对不住，为了我们几个晚辈小子的小纠纷，把诸位日理万机的领导和两位老爷子都惊动了，那我觉得我们也不应该因为这件小事还闹下去。所以我原则上还是同意和解的。”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再闹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这都是场面上体制里的人，弄得太过的话倒显得自己气量太小。
“那就这样说好了，小白是吧，这次是我们家谢小虎挑起了这件事情，得罪了杜小姐，我们也愿意给予适当的赔偿，你看怎么样？”
靠，这下连公私都不分了？你到底是局长还是爹啊？
这谢大局长也是恨的牙痒痒没有办法啊，看到那二皮脸现在一声不吭估计还不愿意和解，这老头也不能出面了，那怎么才是个结局啊？
“我看赔偿就不用了，大伙儿都这么熟了，是吧？我们只有一个条件，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怎么样？
白里溪嘻嘻笑道。十分亲善。只有啾啾知道，但凡白里溪发出这种笑容，那就有人要倒霉了。
“嗯，你说，只要是应当应分的，我让这小子担起来。”
什么叫应当应分啊？
白里溪嘴巴一撇，就像谢小虎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谢小虎现在是真的有了心理阴影，看到白里溪那张平实的脸就伸出手掌把脸捂了起来。
“唉！”
谢老头父子看到他这副怂样，都不想看他了，谢老头甚至把眼睛都闭了起来。
这也是军人的子弟？丢人啊！
“啪！”
“啊！”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这白里溪现在是抽陀螺上瘾了。莫不是他听说了陀螺可能要加入非奥运项目运动会？这用活人来做运动器材，也不合适不是？
“呸呸呸呸......”
“咦？这哥们怎么脸好像突然短了一截？”
“哦，不对，是嘴巴瘪下去了！”
这一下谢小虎再也不用捂着脸了，因为他剩下的十几颗牙齿已经全部被这一巴掌打掉了。
“得了，这下子咱们就翻篇了！”
白里溪悠然道。
哥们还跟你提章程？跟你说打掉那半口牙齿你愿意？
**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能怎么样？美国人经常这么干。
现在谢威就是这么想的。
“行了！这件事因为小白的宽宏大量，那我们都皆大欢喜！把人都叫进来，我还要说两句！”
那边的谢大少爷听到这局话，当场就是一口血！我靠靠！谁他妈的宽宏大量啊？我这青壮年劳力一口牙比我爷爷还掉的干净，怎么就没有人开眼啊？
“今天这件事情其实是一件事，但这件小事情说明了什么？我们假设一下，如果今天与小谢发生纠纷的人不是小白和小杜，如果是个普通人，那又会是什么结果？”
“噗！”墙角一口鲜血。
厅里的光线似乎有暗了一些。众人一看，咦？怎么多了一位包青天啊？
“你们这种工作态度怎么为人民服务？怎么叫老百姓信任？把今天办理这个案件的相关人员都停职审查处理。姜副所长你今天把所有材料准备好送到局里，再把这次的事情做一个总结，在局里好好开展学习活动！”
老姜唯唯喏喏的应了声。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心里却是充满了小宇宙，这天上终于掉馅饼了？这次的事情是老严带队的，我看你姥姥再过八十回，这次你也当定了炊事班长了！
孟昊说到这儿，越说越气，越说越火大，恨不得要砸东西了：“就凭你们这种办案子的态度。白的能变成黑，错的变成对，什么叫做‘老子说你没问题就没问题。老子说你有问题你就问题’，你们是什么？看看你们头上的国徽！你们不是土匪！还真无法无天了！”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谢威，刚才是包青天，现在却脸色惨白成了曹操！他算是知道，这次他的扶正，基本上是不用想了。这个材料往上一递，还在局里展开学习，这娘们还真的狠啊！不就是小时候欺负过她几回吗？
现在孟昊倒变成了包黑子，虎着脸，喘了几口气又喝道：“我相信今天这事还只是冰山一角。别以为其他人没沾到这件事就可以松一口气，能脱了干系。我能想像到这只是他们没出事而已。我会就以这件事为由，给你们敲响警钟，在全市甚至全国展开一次反腐严纪的检查，有问题的坚决查到底，决不容情！”
一拳捶在桌子上，茶杯都震了起来，嗡嗡作响。
孟副部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都涨红了，胸口都直起伏，缓了两口气后才转身对白里溪道：“小白啊，我们还得谢谢您给我们提了这次醒。这样的问题虽然看起来但这就是隐蔽的炸弹，积聚多了就是一颗核弹！这是对我们的公信力的一次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