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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开玩笑(下)

红楼之君子如兰 苏蘼芜 4658 2023-09-08 21:19

   良久的静默后,卫若兰长叹一声,满面真诚地对上黑脸男人殷殷切切的眼神:“这等大事儿,关乎朝代更替、民生疾苦,何等重要!我年岁还小、才疏学浅,可不敢随意应承下来——你呀,还是另寻高明吧!”

   开玩笑!难道自己生了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长相么?卫若兰暗暗嘀咕,别忘了自己可是杀人如麻的丧失小队长啊。

   黑脸男人瞧着他眨着一双圆溜溜、黑亮亮的眸子,神色天真无辜,几乎要抓狂。我的爷爷哎!您靠着这一副装乖讨巧的皮囊,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咱们这些知根知底的?然而有求于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黑脸男人手攥着,紧了松松了紧,咬着牙开口道:“大人若有需要,只管开口,但凡能做到的,我等必然应允!”

   “哦?”卫若兰歪着脑袋,托着下巴想了半晌后,两手摊开,无奈地摇摇头:“生在侯门公府,尚在襁褓之中便有了铁板钉钉的爵位,我并不用担心将来的富贵;虽说不幸父母双亡,然家中长辈们都格外疼爱于我,亦不缺关爱;若说将来娶妻生子,有我家祖母、伯母把关,难不成会叫我一享河东狮吼的意趣?你这话倒真叫我为难了呢......”

   见他态度轻描淡写,黑脸男人狠狠地磨着牙,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番讨价还价后,望着黑脸男人几乎是飘着隐没不见的背影,卫若兰勾唇一笑,搁在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格外不搭调。掂着手中一枚貌不惊人的红色丸药,他扬手将它丢进了嘴里。

   卫若兰的行李并不多,只是几件换洗衣裳并些许常用器物,余下的便全是给程府众人的礼物,因此墨娥并绿翘两人飞快地便收拾妥当。侧耳听卧房内没有一丝声响,墨娥有些疑惑,便上前低声唤了一句:“三爷?”

   “许是睡了呢!”绿翘坐在桌旁,就着先前小丫鬟送过来的热水,泡了一壶茶,见状,悄声招手道:“天才蒙蒙亮就起来了,打拳念书一样没落下,之后便登车出门——咱们都觉得倦怠,他一个小人儿哪里能有精神?反正这府里各位主子都去休息了,一时半会儿也没事情吩咐,索性咱们去歇一歇,待会儿还要伺候三爷起身呢!”

   提起来,墨娥不禁捂嘴打了个哈欠,眼中升起些朦胧的水雾来:“咱们进去吧,你先睡会儿,我给三爷打扇子,虽说这屋子里搁了冰,不过晌午还是燥热得慌——午时我再喊你起来!”说罢,便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面前那扇紧阖着的门。

   绿翘起身将铜盆里倒了热水晾着:“你困得厉害就喊我吧!”她往内室拔步床上瞧了瞧,扯过旁边丝绣被儿给卫若兰盖了肚子,遂径自往外间榻上安歇不提。

   原来洗筋伐髓就是这种感觉啊!卫若兰一觉醒来,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绣着墨色梅花的粉底帘帐,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仿佛是泡在一潭温热的泉水之中,周身每个毛孔都张开来了,暖洋洋得叫人不由得发困;传说中那不能忍受的剧痛呢?如破茧成蝶般的艰难过程呢?

   莫非......这也算某种方面的变惨为舒?想到这儿,卫若兰哑然失笑。

   晚间,用罢晚膳,其余人皆回去了,唯有卫若兰被程老太爷留下带到了书房。

   窗外正是月明星稀,幽蓝的夜幕仿若一汪水似的,盈盈透透。月光皎洁明澈,照得院落里干净清爽得很,落在庭中一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上,碧玉般的叶片上一层银色好似霜降那日的白霜。

   “兰儿如今在书院读什么书?听你三舅舅说,每日里也习武么?”程老太爷摸着下巴上一点山羊胡,笑眯眯地看着气定神闲的小家伙:“和外祖父说说,可好?”

   卫若兰坐在一张高椅上,两条小短腿碰不着地,这令他有些不舒服,胳膊担在书桌上,格外乖巧地答道:“回外祖父,如今先生已经开始叫我们念论语了,先生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因此还叫我们每日将蒙学的几样本子过一遍!”说罢,他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米牙,颊畔小梨涡冒了出来,语带恳求:“外祖父能不能帮我把椅子朝前面挪一挪呀?这样离得远,好不舒服呢!”

   程老太爷这才察觉自己的粗心,连椅子带人地将卫若兰往前面搬了点:“已经开始念论语了,那兰儿可能跟得上进度么?我记得去年京城来信,还说正在念《千字文》呢!”

   “胡先生讲得慢,因此我学着并不磕绊——”卫若兰如玉的面颊上闪过一丝飞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我先前不大爱读书,觉得枯燥;后来天花的时候往庄子上去住,没人和我顽,常在床上呆着,倒是觉得书本有趣起来。”

   程老太爷摸了摸下巴,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读书使人明智,其中趣味好处数不胜数,往后也不可懈怠啊!”他的想法与卫老太太却是不谋而合;当年,女婿卫虞楷的战功得了一个爵位,苦命的外孙有了这项保障,并不必与那些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人、沙场浴血的兵丁们相争,只要聪明些守住本分,出不了大褶子,一生的安稳富贵是跑不了的——以卫家那般风气,总不至于将外孙养成个无脑的纨绔吧!

   对着小外孙又是一番谆谆教导后,程老太爷见卫若兰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便命候在门外的管事送他回流锦阁去。立在窗前,看着那道小身影拒绝了管事伸出的手臂,执意要自己迈着小腿儿走回去,他眼神复杂,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惜......婥儿没福气啊!

   两日后,便是六月十八。

   是日,天朗气清,昨天夜里刚下了一场雨,晨起时花园子里的泥土里还是湿漉漉的,池子里几株残荷被打得七零八落,不见了踪影,而那些新发的花骨朵却洗净尘土之气,显得更加亭亭玉立。

   因程老太太今年正是五旬之寿,早几天前送寿礼者便来往不绝。正日子大宴宾朋,前面堂中款待官客,内院则于花园的凌芳榭中摆开席面款待女眷们,又在水榭对面的凉亭中设了戏台,请了戏班子过来唱戏。

   “兰儿祝外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春秋不老!”卫若兰早起便往程府上房去了,见着程老太太穿了新作的五彩祥云金银如意纹衣裳,梳了双福髻,戴着一套的红宝石头面首饰,显得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卫若兰笑眼弯弯地上前去,身后墨娥默不吭声地紧随其后,将手中一方紫檀雕花描金匣子奉上。

   程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将卫若兰揽进怀中揉着:“好孩子,起得这么早不困么?”瞧着墨娥手里的匣子,她半是嗔怪半是欢喜地点了点卫若兰的鼻尖:“怎么?莫非还要给外祖母献寿礼不成?”

   “哪有祝寿不献寿礼的呢?”卫若兰调皮地眨了眨眼,将墨娥手中捧着的匣子打开来,只见里面铺着红底五福团花的缎子,摆着一枚金镶玉如意并一串迦南珠手钏,如意柄上雕刻着细致精巧的云纹。

   水氏与程幼安两人携手进屋来,姑嫂俩个皆是笑盈盈的福身行礼:“祝老寿星日月昌明,吉祥如意——”

   “哈哈哈,你们俩可来迟一步了!今儿兰儿来得最早,寿礼也是第一份儿的!”程老太太抱着卫若兰,指着儿媳和女儿笑道:“昨晚儿上还说要捉个头筹的呢!”

   程幼安上前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了一把卫若兰的面颊,飞快地收回手,假作没瞧见卫若兰的不情愿,笑得十分得意又满足:“就算是迟了一步,咱们也是第二个到的;不过,我和嫂子的寿礼可不比兰儿的差呢!嫂子——”

   瞅着小姑子活泼的笑靥,水氏亦掌不住要炫耀的心情了,拍拍手,便见四个妇人抬着一座约莫半人高的屏风进来。

   “我同嫂子两个人绣了一个月呢!”程幼安得意洋洋地掐着腰,走到屏风旁边:“提前一个月,求大哥写了寿联,请二哥画了这松鹤延年——”

   程老太太满眼促狭地瞧着女儿尾巴翘起来的小模样,端起手旁小几上的汝窑白瓷茶盏,抿了一口,打趣道:“寿联是纵儿写的,画是纭儿画的,这屏风的绣法嘛——满眼瞧去都是你嫂子的手笔,你的功劳在哪儿呢?”

   闻言,程幼安鼓着嘴,指着屏风上那只引吭的白鹤,声音越来越弱:“这白鹤的翅膀和肚子,是我绣的呀,嫂子也说我绣得不错,怎么能说没有功劳呢?”话到最后,她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老太太瞧瞧姑娘绣的这只白鹤,真是栩栩如生、光彩夺目,可见的是用足了功夫啦!”水氏忍着笑,招手令那四个妇人将屏风抬得近些:“我瞧见了,也得赞一声好呢!”她乃是姑苏人士,虽是大家千金,却也自小便学习女红,一手绣活精妙绝伦;与小姑子合作绣这幅屏风,水氏千挑万选,特意择了一处小姑子最拿手之处给她。

   旁边丫鬟捧了个西洋眼镜上来,程老太太仔细端着眼镜瞧了瞧,点点头笑道:“果然越发进益了,好!有功劳,传话给厨房,今儿赏姑娘代我多吃一只寿桃吧!吩咐他们多加莲蓉和红枣!”

   “外祖母偏心呢!怎么单赏了小姨母,却把兰儿抛到一边儿去了?”卫若兰见程老太太笑得开怀,凑趣儿道:“花园池子里荷叶正鲜嫩,一份寿礼换一道荷叶糯米鸡,外祖母可不吃亏呀!”

   程老太太笑得揉肚子:“你这馋嘴的小家伙,得了,全都依你!”

   满室和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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