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叫吴明。
不是无名的无名，而是吴明的吴明。
吴明，稀松平常的名字。
可倘若说无名是第三世界的武林神话，那吴明也可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的武林神话。
唯一的区别也只是前者为世人所知，而后者隐遁天下间。
或许天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吴明都有插手，可偏偏锦衣夜行，无人得知。
少年时候，吴明也用剑。
纵意挥洒之间，都是高超的剑意。
三十岁以后，吴明就已不用剑了，他甚至什么武器都不用了。
他从来都不是剑客，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是。
他追求的也只不过是武学至境，追求的也不过是内心那一丁点的安慰而已。
一个人孤独太久了，总需要一些事情陪伴。
过去是还牙牙学语的牛肉汤，现在也只有他的武功才学与孤寂了。
至今无名已六十出头了，他早已不用剑。
可他的身边还是有剑的。
一直以来他身侧都有一口剑。
一口在牛肉汤瞧来，早已不过用来装饰自己的剑。
剑在吴明的身上，斜插在腰间，可从未有出鞘的意思。
过去没有，现在也是没有的，未来也或许不会有。
他不出剑，可握住了剑。
剑藏在剑鞘中，已指向了陈风。
他的声音还是很儒雅温和。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平日的陈风，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说出这种话。
可如今的陈风已如一头耗费了全部气力的猛虎，随便任何生物都可以置他于之地。
现在陈风甚至动一下都非常困难。
他坐在一块风华的岩石上，背后是一株参天大树。
陈风抬起了头。
“这场游戏还要继续玩下去，现在你应当不会杀我。”
小老头不否认：“可你若想要和我玩这个游戏，那必须体现出你的价值，我已让你见到了独孤求败，你又得出了什么新的结论。”
他的剑毫不客气顶住陈风的胸膛。
“你若得不出什么新的结论，你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必要留下呢？”
吴明的声音虽然温和，可言语中已流露出了不容置喙的语意。
陈风笑了笑。
他并不反感这种言论。
而且在他瞧来，世上每一个人的存在，都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倘若这个人没有价值，即便不被人杀了，那也不会好过。
只不过他言语的价值和吴明眼中的价值不一样。
吴明眼中的价值是对他的价值，而陈风眼中的价值，是对自身的价值。
陈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没有价值的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去。
过去、现在、未来，都是的。
在吴明眼中，这是一场游戏。
在陈风眼中，这也是一场解开谜题的过程。
陈风沉吟了一下，随即慢慢开口。
“独孤求败告诉了我两件事，他的确曾和西门吹雪交手，如今的西门吹雪比起昔日已是今非昔比，但他也同叶孤城交锋，叶孤城也在独孤求败的相助之下，堪破了自身原本存在的问题，如今的叶孤城也已今非昔比。”
“哦？”
“昔日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是一招没有任何破绽的剑法，可叶孤城的人存在一些破绽，因此天外飞仙还并非是真正的天下无双，可如今叶孤城若施展出了天外飞仙的绝技，我也未必可以接的下，世上也没有任何人有把握可以接下。”
小老头笑了笑，他捏着胡须：“我这一生极少瞧得起什么人，但叶孤城创造出天外飞仙这门绝世剑术以后，我也不能不将他瞧在眼中，他的确是一个天才，或许比起宫九还更可怕的天才。”
他收起了面上的笑容：“这是独孤求败告诉你的，但你自己似乎并未得出什么结论。”
陈风玩味一笑：“难道你听不出来我话语中的意思吗？”
吴明望着陈风：“你话语中还有其他的意思？”
陈风并不理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吴明，继续开口道：“独孤求败是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说谎的，他以最后的生命和三个人交手，这三个人分别是西门吹雪、叶孤城以及我，他和我们交手并非是要杀了我们，而是将剑道路上的风景指点给我们瞧。”
“那又如何？”
“独孤求败和西门吹雪交锋的时候，你已通过司空摘星的口中告诉给我了，那叶孤城和独孤求败交锋的事情，叶孤城为什么没有告诉你？”
“为什么？”吴明笑容淡淡。
陈风深深吸了口气。
吴明可以感觉陈风眼中光芒甚至有些刺眼。
“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怀疑西门吹雪是真是假，可我却忘记怀疑一件事了。”陈风望着吴明：“倘若西门吹雪是假的，那叶孤城呢？叶孤城是不是假的呢？”
“你认为叶孤城是假的？”
“西门吹雪都可能是假的，为什么叶孤城不可能是假的？”陈风叹了口气：“我对叶孤城的了解实在太好，我也不过见他几面而已，我发现我对他除开剑法以及身上那种孤寂的气质以外，什么都不知道，我实在不太了解叶孤城，我甚至几乎都快忘记叶孤城的模样了。”
“因此你怀疑叶孤城是假的？”
“我的确是有这种华裔。”陈风慢慢道：“假的西门吹雪见到假的叶孤城，叶孤城自然瞧不出西门吹雪是假的，西门吹雪也自然瞧不出叶孤城是假的，因为他们都是假的。”
“你凭什么判断？”
“因为独孤求败曾和叶孤城交手，而独孤求败第一个交手的人是西门吹雪，而且独孤求败在和我交手以前，都叹息瞧不见叶孤城、西门吹雪这场巅峰对决了。”
“因此你怀疑叶孤城也是假的？”
“当然。”陈风：“一件事出现了一个破绽，就可以判断出真假，何况出现了两三个破绽呢？”
无懈可击的事情是没有任何破绽的。
倘若事情出现了破绽，那就有伪装的成分。
陈风盯着吴明，轻轻移开吴明抵在胸口的剑，冷冷淡淡道：“或许假扮叶孤城的是宫九，你一直以来口口声声提起的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