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若水一步一步慢悠悠的终于走到了第五夜面前，上来也不说话、照着第五夜的右肩就打上一拳，而第五夜也不客气马上回敬了西门若水一拳，两人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拳几番来回，终于是抱在了一起，西门若水轻轻道：“终于回来了……”

　　“那你是不是也该走了？”第五夜玩笑道。

　　“哈哈，你呀！”西门若水又锤了一下第五夜，接着便对第五澈递了个眼色道：“臭小子，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把小念抱走，过来帮我做饭！”

　　“哦。”第五澈挠了挠脑袋、也明白了西门若水的好意，所以，抱起了第五念、便和西门若水一起走回屋子里去了。

　　现在就剩下了第五夜和百里蓝珊两个人了。

　　“到现在为止好像就剩下小蓝花还没有跟我打招呼了。”第五夜开口说道，过往两年的思念和今日重逢的喜悦交织在一起，人的心情是复杂的。第五夜尽量想使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抱过了你儿子，又抱过了若水，现在是不是可以抱抱我了！”百里蓝珊说着，终于一把扑进了第五夜的怀里——那个曾无数次温暖、安慰过她的地方，现在依旧给予着她记忆中最熟悉的温度。

　　重相见，偎人颤。

　　百里蓝珊的眼泪很快便浸湿了第五夜的胸膛，她双手不停的捶打着第五夜后背像是在控诉这两年来无边的思念，而第五夜将百里蓝珊锁的更紧，她身上的香也一样是记忆中最熟悉的甜，怀中的人和这熟悉的香气又在这两年来陪伴着第五夜在军营中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如今故人重逢，谁也无需再说什么，他们之间又还有什么是要非说出来才会懂得的……

　　——

　　“爹爹、爹爹，抱、抱抱……”到底是父子之情血浓于水，自从见到第五夜以后，第五念这一天到晚都在缠着、吵着要第五夜抱抱，第五夜走到哪里，第五念就要跟到哪里，跟的摔了跤也不哭不闹的，傻笑一笑之后站起来还要接着去追上第五夜。

　　若搁在平时第五念都是这样缠着西门若水的，可是今天无论西门若水怎么逗着第五念，怎么对着第五念说尽好话、抛尽媚眼，第五念就是不理他一下，这可给西门若水灌了个大醋饱。

　　而第五夜与其说第五念黏着他，也不如说他也够贴着第五念的了，就好像要把第五念挂在他身上，巴不得这一天就把他这两年多的遗憾全都补回来。

　　“爹爹、爹爹……”第五念一遍又一遍的不知疲惫的叫着，那一张粉雕玉琢的小可爱模样，直教人忍不住就想亲亲他、抱抱他。

　　“我帮你准备好了洗澡水，先去洗个澡吧。”百里蓝珊走了过来，她抱过第五念，“小念，让爹爹先去洗个澡好不好？”

　　“不要，爹爹要抱抱。”第五念仍撒着娇、缠着第五夜道。

　　“让我再陪他玩一会儿吧。”第五夜道，“小念，爹爹再陪你玩一会儿，好不好？”

　　“好。”第五念点头道。

　　“小念，小念今天一天都没有要娘亲抱抱了，小念不喜欢娘亲了吗？”百里蓝珊嘟着嘴道，她真没想到第五念会这么黏第五夜，她表现出一副吃醋的样子，可心里却是真的高兴，在第五夜没有回来之前，她就怕等到第五夜回来，小念会因为时间的关系而对第五夜感到陌生、而不亲近。

　　“娘亲，也抱抱。爹爹、娘亲，一起抱抱。”第五念张开两只肉乎乎的小胳膊、甜甜的笑道。

　　“这爱撒娇的毛病倒是和你一模一样！”百里蓝珊抱起第五念笑道。

　　“是吗？我怎么觉得小念这副模样倒是和你对我撒娇的时候一模一样呢！”第五夜也笑道，又从百里蓝珊手上把第五念接了过来。

　　“去洗澡吧。”百里蓝珊道，“让小念一个人在床上先玩一会儿。”

　　“好。”第五夜道，“小念自己先玩会儿，爹爹洗完澡就出来陪你玩儿。”

　　“好，快点儿，爹爹，快点儿。”第五夜还没走、第五念就已经催道。

　　舒适的水温叠起层层的暖气，百里蓝珊自然的要帮第五夜脱下身上的衣服，可第五夜却拒绝道：“我自己来吧，你去看着小念吧，别让他从床上摔下来。”

　　第五夜的这一举动让百里蓝珊感到陌生，若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他怎么会拒绝她，百里蓝珊没有离开，她手就停在第五夜肩上，淡淡的问道：“受了多少伤？”

　　第五夜微微一颤，他不想让百里蓝珊留在这里的原因也就是不想让百里蓝珊看见他身上那些刀剑无眼留下的痕迹，他轻描道：“没事儿，都好了……”

　　“让我看看……”百里蓝珊还是脱下了第五夜的外衣，便看见了划在第五夜背上、肩上深深的刀疤，伤已成旧、此刻却在百里蓝珊心里再渗鲜血，百里蓝珊伸手、却连碰都不敢碰，泪眼潸然，“还疼吗？”

　　第五夜转过身、将百里蓝珊揽进怀中安慰道：“不疼了，今天见到你和小念，什么都不疼了。”

　　百里蓝珊听后更加抽噎道：“第五夜，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吗？这两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也没有一天不害怕，我害怕你不会再回来，害怕两年前那一别就成了你我之间的最后一面，我更害怕你看不到小念，都不知道他长得是什么样子，你喜欢他吗？第五夜，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和小念了，以后我再也不想过一天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也再也不想你去经历任何危险，你答应我别再走了，好不好？”

　　“傻丫头，小念是我们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好了，不哭了，好吗？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和儿子了。”第五夜承诺道。

　　搭着第五夜衣服的帷幔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悄悄地潜移过来，将第五夜的衣服掀开一角，又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爹爹……”

　　百里蓝珊回头一看，小小的第五念就站在她旁边，“宝贝儿，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爹爹，洗澡！”第五念的两条小短腿捣鼓着跑到第五夜躺着的大木桶前面、小手拍打着大木桶道。

　　“小念和爹爹一起洗好不好？”第五夜说着就把第五念也给抱进了热气腾腾的大木桶中。

　　“小念，我们一起帮爹爹洗洗脸，好不好？”百里蓝珊握起第五念的小手就朝第五夜脸上泼起水来。

　　水一茬接一茬的泼到第五夜的脸上，第五念笑的咯吱咯吱的，不由说出：“爹爹，妖孽！”

　　这四个字顿时让第五夜一脸无奈、也让百里蓝珊笑弯了腰，并夸奖道：“我们小念真聪明，你爹爹他就是个妖孽！”

　　“我看从明天起小念绝不能再由小蓝花来教育了，把我们小念都教坏了，是不是？”第五夜佯作无语道。

　　而第五念像是听懂了一样不停的点着头，可是一整晚他却乐此不疲的不停重复着：“爹爹、妖孽、妖孽、爹爹……”

　　——

　　花影未见香先至，满廊清悠、满院明黄，娇花朵朵，未经修剪而随意又肆意绽放着的枝桠便更显得自然、生机。

　　西门若水将一切看在眼中觉得满意极了。

　　西门若水是一个识趣、且解人意的朋友，第五夜现已安然回到百里蓝珊的身边、三口团圆，他便在第二日就留了张字条离开了。

　　而此刻，西门若水已回到了属于他的老地方，他已经有两年多没回来的老地方，两年前他曾和百里蓝珊一起在这里种下了一院花种，当时百里蓝珊问他这是什么花的种子，可西门若水就是故弄玄虚不说，如今两年过去，花已满园。

　　“喜欢吗？”身后一阵脚步轻碎、朝自己走来，西门若水也不回头、双目仍是看着满院黄花便问道，好像他也根本不用转身去看，但听脚步便知道来人是谁。

　　“堂主问的是院中花还是院中人？”一绿衣女子已走到西门若水身旁轻轻的反问道，这女子当然是绿鞘。

　　“先问花。”西门若水道。

　　“我喜欢。”绿鞘点头道。

　　“再问人。”西门若水又道。

　　“我爱。”绿鞘坚定道。

　　“哈哈，绿鞘啊，你知道这花是什么花吗？”西门若水笑道。

　　“连翘啊。”绿鞘道。

　　“不错，好像你我第一次相遇便是因为一支连翘花……”西门若水又道。

　　“是的。”绿鞘道。

　　“那天的事你可还记得清楚？”西门若水问。

　　“怎么忘得了。”绿鞘道。

　　“曾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什么都忘了，因为我根本不想刻意记得什么，也不想刻意回忆什么，我希望记忆永远是新的，可这两年多来，我却时常回想，发现翻来覆去竟都是从前，绿鞘，你说是不是有些事情并非是忘了，而是在潜意识里觉得它永远是属于自己的，所以根本不需要再去刻意铭记。”西门若水道。

　　“堂主说的是事还是人？”绿鞘问。

　　“先说事、再说人。”西门若水道。

　　“别人的事绿鞘不知道，绿鞘只知道绿鞘自己的事始终记在绿鞘的心里、而绿鞘的人也始终不曾变过。”绿鞘道。

　　默然良久、西门若水的手已很自然的牵过绿鞘的手，绿鞘道：“堂主这两年过得还好吗？丹青姑娘呢，她也好吗？”

　　“这两年来，小美人她每天不是在屋前的那棵梧桐树下站着就是在第五夜小时候住的那间屋子里待着，我倒是常常偷听到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说的都是关于第五夜的，等到孩子出生以后，她的心思便全在照顾孩子身上，总是教孩子叫爹爹。她给他们的儿子取名就叫做第五念，就像她每天也都在重复着思念。我问小美人觉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苦，可她说想念第五夜也是一种幸福。”西门若水道。

　　“丹青姑娘她很好，很爱教主，也值得教主对她付出同样的爱。”绿鞘道。

　　百里蓝珊和萧凌燕都在一定意义上，对西门若水有着影响，她们对爱情的执着、甚至是有些固执的执着，那都是西门若水不曾有过的体会，这便让他觉得新鲜、好奇，而若也有人对他这样，他却不会自喜、只觉是种负累。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百里蓝珊可以那样对第五夜也不觉得烦、不觉得厌、不觉得累，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萧凌燕更是可以守着一个死人都能到今天。再想想他自己与她们截然不同的生活，看似多姿多彩、景色连篇，现在想来却又似都是花月弄影，风吹过后许就连回忆都不剩了，教他欲回首却都不知该望向何处。

　　西门若水将脑袋轻轻的搭在绿鞘肩上，慢慢悠悠的道：“在下累了，望绿鞘姑娘好心收留可好？”

　　绿鞘没有回答，她紧紧的抱住了西门若水，这一天这一句话她等的太久了，现在终于云开月明，老天对她到底还是不错的。

　　——

　　南宫令辰见到饮月便说：“我从来都是一个不善言辞亦不喜多言的人，战事结束的那天，我看着萧凌燕倒在我面前时，突然觉得十分可笑，这么多年来我竟是同她说过的话最多，而她却是与我敌对的人，这听起来很讽刺吧？”

　　“我从来也是一个不善言辞亦不喜多言的人，战争开始的那天，我看着我爱的人从我面前离开，我突然百感交集，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爱他，因为我自卑、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这听起来也不怎么聪明，是吗？”饮月道。

　　“看来这两个人以后确实要学习着多跟对方说话、多听对方说话。”南宫令辰建议道。

　　“是不是还可以比赛看看谁每天最用功？”饮月跟着道。

　　“输的人怎么样？”南宫令辰问。

　　“罚他做晚饭。”饮月笑道。

　　“看来我要学的还不少。”南宫令辰露出难得的笑容道，而饮月拉起他的手就向厨房跑去，“走，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