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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第二百零四章 冬(九)

  到了月底,开始有日本人的飞机从天福镇上掠过。飞机总是飞得很低,那机翼上涂的日本国旗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天福毕竟是小镇子,从来也没见识过什么军机,这一下,整个镇子都轰动了,许多人家里头都是大大小小一家子,全跑到空地上看热闹。

  有些受过新式教育的年轻人,自也是有着抗日的意识的,个别胆儿肥的,就爬到树杈顶上,对着飞机咒骂,挥舞着两个拳头,要日本人下来较量较量。

  这轰炸机一开始对这些天福的年轻人本是没有理睬的意思,直到某一天,诒云在祠堂后头晾晒孩子们的衣物,竟就看见一个黑色的炸弹直直地从飞机上砸了下来。而这炸弹不偏不倚的,正是炸到了过路的年轻人身上。

  眼见着这些人被爆炸的热浪给掀翻在了地上,一时间血肉横飞,镇子上开始一片火光冲天。

  从来只听说前头战场在抗日,可是天福镇上的人却不知晓日本人的轰炸机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算是叫全镇人都给领教了一番,自此以后,人人自危,亦有开始收拾行囊向西面逃难去的。

  这一日,钧儒归家来特别晚,此时诒云正在替行知、琦君绣着两双老虎小鞋。见着钧儒回来了,诒云便把针线暂时放进了箩筐起头,抬起眼来望着钧儒道:“今儿个可是回来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钧儒望着床上熟睡着的行知、琦君,禁不住伸出手去轻触两个孩子粉雕玉琢的面庞,轻叹了一声:“我去城外召集部队开会去了,据确切的情报,日本人已经占领了临近的城镇,到天福,约莫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天福这地方虽然小,却是位于的中心点,是通往川州的必经之路,虽有山地,却大都平整,水乡风貌,一览便知。所以是个易功难守的地方。如今天福镇附近,也就是我手上这点申军的人,外加着游击队与保安团,那要与日本人正面硬碰硬,怕是也没几分胜算。”

  诒云重新拾起了箩筐,捻着线团,将针给别好,而后说道:“钧儒,有什么话,你便直说了罢。”

  钧儒望着那两双老虎小鞋,低头道:“如今,蔡贤发了几通急电过来,邀请老师北上主持局面,如今北面的抗战形势也很是不好。我与老师商量过了,我与毕初就留下来在这里抗击日寇,你便带着琦君、行知一起,随慕双她们一道去崇城避难罢。这一路上两家人好歹也算是有个照应,我也好放心一些。”

  诒云捏着线团的手渐渐收紧,针扎进了手心里也浑然不觉:“别人家要走,是别人家的事,我想我也是管不着的。行知、琦君可以跟着任家人一道走,可是我要不要走,那是我自己决定的事了。”

  钧儒道:“我知道,你心下一定恼我,没有同你商量过,就这样与老师约定好了。可是诒云……行知、琦君还小,他们还需要你这个母亲的照顾,把他们孤零零地置身于崇城,想来你心下也是舍不得的。”

  “行知、琦君需要母亲,也需要你这个父亲……”诒云略略仰起头,似是想让眼中的泪珠往里倒流,她并不愿意这个时候让钧儒瞧见她的泪水。

  诒云略微侧过身去,继续道:“况且……钧儒,任老要北上,你就不想跟着一道去么?你留守在这里,到底是大材小用呢,你心下就甘心么?这件事情,我也藏在心下许久了,就想着,哪一日你主动同我提起再说。眼见着情形,你是准备自个独自咽下苦果了。钧儒,我要你知道,不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是了,我是容不下你身侧再有旁的女子了。可是为了大局,我想我可以选择退却,咱们可以离婚,你可以名正言顺娶了任慕双,跟着任老北上……”

  钧儒咬紧了牙关,不自禁地将诒云搂入怀中:“你这样说,不是叫我跟着心里难过么!我就是不希望你胡思乱想,因而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同你商量。况且你又不是不知晓我的心意?此生我顾钧儒除了你苏诒云以外,决计不愿再娶旁人为妻了。所谓的局势,所谓的大义,我只当不懂得了,我只要你一个人!”

  “舍小家,顾大家……国难当头,早已经不是容得谁能去选择了。钧儒,这件事情,我也反反复复想了许久了,我说的并不是气话,我是觉得你还是可以慎重再考虑考虑罢,这到底是决定将来局势的决定。而且,我想,不光光是你,我也需要重新回到战地医院去。如今缺医少药,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应当也尽一份自己的心力。”诒云缓缓说道,眼中满是笃定的神色。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着“轰”的一声巨响,祠堂附近炸开了一个巨坑。诒云与钧儒由不得多想,忙默契地将熟睡的两个孩子抱起,一道挤到了桌底下。这个时候,诒云想到刘秘书,也不知道她们是否听到这炸弹声响。

  于是她迅速又去旁边的偏厢,想唤她们一道来躲着炸弹。可是这寻了半天,也不见毕初和刘秘书的影子,诒云无法,只得作罢。

  待得她回到屋内,却见钧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奶妈也给拉进了屋内。这屋内的桌子底下空间小,一时也挤不下三大两小。况且奶妈腿都僵了,根本就不可能同年轻人一样蹲下来,甚至也没法钻进桌子底下。

  诒云帮她试了一次之后,奶妈便直摇头道:“我这都一把年纪了,已经是半条腿进棺材的人了。就是死了,那也是命,何苦还要因着日本人的炸弹再多受罪。”

  诒云与钧儒互望了一眼,两人随即便都懂了对方的意思。奶妈不高兴钻桌底下,可是也不好由着她就在这儿等死。钧儒从床上拉扯下了被褥来,不由分说地将奶妈抱着腰身给轻缓放倒了,这一下,她整个人也便是躺在桌子底下了。

  可是这人躺着,又是占地方,钧儒夫妇两人只得将行知、琦君放在奶妈身上趴着。这孩子夜里被惊醒,一时又被放在奶妈身上,自然吓得嚎啕大哭起来。诒云在旁边安抚了好一阵,这哭声都没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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