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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第三百八十五章 烈火烧过青草痕(八)

  诒云把它们捞出来,捧在手里。浅灰色毛线在床后昏暗的光影里发出莹莹的微光,很有点像当年顾钧儒盯着她时眼睛里闪出来的色泽。想到这里,诒云心下又是一阵感伤。

  她轻叹了一声,用衣襟把它们兜了,出来找一个干净的小竹篮盛上,又找出上回打磨好了却搁置没用的竹针,想像着顾钧儒身材的宽度,开始在竹针上起头。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钧儒走了,她还想做这样一件毛衣。或许只有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心里才能慢慢平静下来,沉浸到女人们做这些活儿时特有的舒缓之中。

  遗忘一个人很难,放下一段情更难。诒云深深知道,她的下半辈子,或许注定就是一条孤独的路,那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

  一天,梁熊浮派小十六找戴廷到团部谈话。小十六对戴廷说:“今天三哥叫你去,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心里应该明白。”

  戴廷就点头:“这个自然,这是组织原则问题,我也不消你关照。”

  戴廷到了团部,喊声报告。梁熊浮在门内应着,请他进去。他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四仙桌子前擦枪,那是一把从日本军官尸体上找出来的小巧玲珑的勃朗宁手枪。

  梁熊浮把枪身上所有的器械统统大卸八块,一样一样排列在桌上,用一块油腻的擦枪布依次拭擦,反复放在眼前端详、欣赏,一副爱不释手的陶醉模样。

  戴廷说:“团长喜欢玩枪?”

  梁熊浮聚精会神用一根细铁条把擦枪布捅进枪膛里,来回搓动,一边回答:“军人没有不爱枪的。”又说,“知道什么枪最好吗?”

  不等戴廷开口,他自问自答,“听说日本的东京炮兵工厂有一种南部式手枪,七毫米的口径,能装七颗子弹,那子弹是24K黄金造出来的。哪一天能从鬼子手里缴到这么一把枪,听听黄金子弹从枪膛里蹦出去的声音,也不枉打了这么久的仗。”

  戴廷指指他桌上的枪:“这也不难,你眼前这把枪不是缴过来的吗?”

  梁熊浮抬起头:“不难?说得好轻巧!什么人才有资格佩带黄金子弹的枪?起码将官一级吧?像我们这些地方部队,顶多打死个把附近城里的少住大佐的,想碰碰将官的面?没门儿。”

  戴廷笑笑:“团长抗日卫国,气冲斗牛呀!”

  梁熊浮自嘲道:“小泥鳅梦想翻出大浪吧。”

  他擦完所有的零件,开始按桌上的排列顺序一样样地拼装。每装完一个程序,他又是翻来覆去一通欣赏,全神贯注得仿佛身边没人。

  戴廷忍不住了,提醒他说:“团长是找我有事?”

  梁熊浮“啊”地一声,抬头看看对方,抱歉道:“你看我,手不能沾枪,一沾枪就要忘乎所以。”

  他放了枪,低头想一想,似乎在考虑措词:“戴廷,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我。”

  戴廷说:“一定从实禀报。”

  梁熊浮小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就是日本人在通缉的代号‘雄鹰’的人?”

  戴廷心里咯噔一跳,反问道:“团长你看呢?”

  梁熊浮想了想:“我早知道你是游击队的人,如今合作抗日,倒是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如果你是日本人专门盯上的头号要犯,我想你平时出去的时候,还是要多加小心。我收到线报,日本人派出了特务,潜伏进了晋镇,具体哪一个是,我们也没法肯定。现下你能做的,就是多当心。”

  戴廷微微一笑:“日本人通缉他们的,不妨碍我为抗战所做的努力。团长对我这两年在贵部队的工作有什么看法嘛?”

  梁熊浮不作回答,却对门外喝一声:“来人!”

  小十六应声而入。梁熊浮皱皱眉头:“勤务兵不在?”

  小十六说勤务兵拿擦枪用的润滑油去了,要梁熊浮有什么事就吩咐他做。梁熊浮叫他泡两杯茶来。

  小十六用托盘端茶进来时,有意无意朝戴廷多看了两眼。戴廷轻轻点一点头,表示一切都好,小十六看三哥也是面色如常,便放心地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梁熊浮说:“戴廷,你喝茶。”

  他边说,边自己先端茶喝了一口。戴廷自然跟着也喝一口,茶是很一般的粗茶,保存得也不好,略略有一股陈味。

  梁熊浮像是很渴,一气把一杯茶喝掉大半,才抱了茶杯说:“我有一次在顾琦君的家里说过,你是个志向不凡的年轻人,能说会写,有组织能力,将来要有一番大事业好做。”

  戴廷欠欠身子:“团长夸奖。”

  “也不是我夸奖,这两年你在我手下做出来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我们保安团之所以有今天这样蓬勃的朝气,在本地区有这么大的影响,招来一批又一批的抗日青年争先入伍,自然有你的一番功劳在内。作为团长,我私心里对你是很赏识的。”梁熊浮说到这里顿住了。

  戴廷坐直了身子,他敏感地意识到梁熊浮下面有话要说。

  果然梁熊浮话题一转:“去年年底,崇城派了人过来。我想这一点,你们应该晓得的。”

  “看出来一些苗头。”戴廷说到。

  梁熊浮叹口气:“从我当兵不久,全国上下的割据势力就都在闹。分了合,合了分,不知道折腾几个回合了。说心里话,我们当兵吃粮,保家卫国是第一要紧的事,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一向是极为反对的。从小的说,你戴廷到我部队上来,把你们的那套宣传办法在我这儿用上了,发展了我的部队,这又何尝不是好事?”

  戴廷说:“孰是孰非,团长你该心中有数。”

  梁熊浮神色有点黯然:“如今更别提,你又被日本人在通缉了,我看着你,似乎是两头不好,看起来处境有点难呢。”

  戴廷试探着问:“梁团长到底什么意思呢?”

  梁熊浮斩钉截铁道:“我要你及早退身,我派人送你出晋镇,你就南下,那儿应该有你们的人会接应。”

  “既然人人都在抗日,团长为何对我如此厚爱?”戴廷不由得说道。

  “不过是循一点私情罢了。一为你是个人才,我很是欣赏;二为苏诒云,苏小姐,她已经死了丈夫了,我不忍看她再死一个女婿。”梁熊浮说到这里喟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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