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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第三百四十四章 秋实(七)

  诒云的微笑同样含蓄,仿佛明明白白告诉对方:她本来并不想笑,只是礼貌要求她不得不如此。

  谢树声同样表现得彬彬有礼,他伸出一只手,微微向前倾一倾身子,给诒云让了座。他下意识地抚一抚胸口的灰色领带,后悔早晨出来的时候没有换一条玫瑰红的,把人衬得精神一点。

  身上的这套格子西服倒还可以,是在崇城的洋人西服店订做,前几日刚刚给他送过来的。他穿上身之后才知道衣服也可以改变人的体型,使人看起来精神许多。

  “我记得苏小姐好似不是崇城本地人?”坐下来之后,谢树声明知故问,略含讨好之意地问了这句话。

  诒云不作正面回答,转过来反问一句:“是不是我的南腔北调让局长听着别扭?”

  谢树声哈哈一笑:“哪里,哪里,听多了本地土话,听苏小姐说话竟是十分悦耳,抑扬顿挫,颇有点听歌的迷醉呢!”

  “局长说笑了。”诒云大大方方端坐不动,神色平静吃进了对方的恭维。

  谢树声开始领略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他想像中的漂亮花瓶,外表繁复华丽,内里一肚子清水。他想了想,站起身来,把公事房的玻璃拉门开得更大一些,好让外面的人一眼就看清室内全景。

  他做这件事的时候,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诒云脸上露出一丝惊愕和诧异,屁股在椅子上微微扭了扭。他暗自一笑,重新坐回原来的地方,和颜悦色道:“我来猜一猜苏小姐的来意。是为顾司令来做说客?”

  诒云突然间显出少女才有的羞涩,小声对谢树声说:“能不能把门关上点儿?好方便我们说话。”

  谢树声假意摊了摊手,一脸义正言辞道:“苏小姐坐在这里,我不能不避瓜田李下之嫌。”

  诒云不再说什么,打开手中一只巴掌大小的软羊皮钱包,取出折叠整齐的一叠钞票,轻轻放在谢树声面前,“这是三千银洋,求您替钧儒活动活动,帮帮忙。”

  谢树声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跳起来,两眼恐怖地望着银票:“苏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你你你……”

  诒云也站起来,靠近谢树声,就手抓过桌上的银票,不动声色塞进他的手心。肌肤接触的刹那,谢树声微微哆嗦一下,瞳仁急剧缩成一根尖尖的针头,直刺诒云眼睛。

  诒云似乎怕疼一样,偏过头去,脸上笑着,小声而急促地说:“我虽是个女人,也知道活动一个案子不容易,方方面面都要用钱。您先用着,不够再添,总是要把人弄出来要紧。一切多多拜托了。”

  谢树声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把手里的银票摊开,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慢慢地从左往右地持过去,似笑非笑说:“苏小姐想得很周到。只是谢某人虽如今早不经商,却也还不至就缺这三千银洋。你家顾司令犯的是大罪,这罪名不比寻常,我要是帮忙帮不到点子上,就要白白赔上自己的脑袋了。脑袋要紧,还是三千块钱要紧?苏小姐你替我想想。”

  说着话,谢树声戏弄似的,仿着诒云的做法,把银票又塞回到她的手里,并不做过分轻薄的举动。

  诒云有一点发愣,她觉得脑子转不过来,想不出谢树声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恼恨面前这个人的阴阳怪气,明明有所图谋,偏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钓鱼一样钓着你,让你悬在半空,欲上不能,欲下不得。

  诒云心里恼恨着,脸上仍不得不做出笑的模样,对谢树声诉苦道:“局长,你是知道的,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出了这样的事,竟没有一个能想想主意跑跑腿的人。我是个女人家,没有经见过什么场面,想着局长是委员长跟前红人,还是崇城父母官,危难之处一定肯帮忙的……”

  “这你倒说对了,我只要能帮忙,自然不会见死不救。”谢树声饶有深意笑道。

  “那么这银票……总不能让你贴上自己的银子?”诒云试探问着。

  谢树声眼睛里的瞳仁再一次缩小,尖尖地刺向诒云:“干吗要提钱呢?提钱显得我这人多么爱小似的,是不是?性命交关之处,帮忙凭的是交情,交情到了,舍命也要救君子。这一点,苏小姐,你懂不懂?”

  诒云一时有点茫然,谢树声似笑非笑:“我这话,你回去再琢磨琢磨。总之你求我的事,我心中有数了。”

  话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完了,谢树声便唤听差送客。诒云走出财政局,一路低着头,把谢树声话里的意思琢磨了又琢磨。她不是愚钝的人,然而谢树声表达得太隐晦,说出来的话像滑溜溜的鱼,伸手很难把它们捞住。

  走到十字路口,听差忽然从后面气咻咻地追上,小声叫唤她:“苏小姐!苏小姐!”

  诒云转过身,马上就明白是谢树声自己要把闷罐子打破了。她静静地站着,带点怜悯地望着听差喘气不匀的狼狈样子。

  “苏小姐,局长请你晚上出来吃顿饭,白天衙门里说话不方便。”听差的气喘吁吁说道。

  诒云笑了一下,却没吱声。

  “苏小姐……”听差的抹了一把汗,又不解的问道。

  诒云挥挥手:“你就回去告诉你们局长,说我知道了。”

  等了一会,也没听到那听差离去的声音,诒云只觉得周遭好似一下就沉寂了下来,她心里头有些纳闷,于是便转过身去,这一看,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时候,那谢树声底下的听差一时呆愣在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忙端端正正地鞠躬行礼:“见过委员长!”

  蔡贤将身上的堆着花青缎面的马褂扔下,扔给了一旁的贴身副官。身上就单单穿着一件墨色丝绒质地的长袍。他的袖口微微卷起,只露出里头的墨绿稠面来。

  他的左手勒着缰绳,右手拿着一根马鞭,只是俯下身来,凝视着诒云,而后将目光转向了谢树声的听差,沉声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那听差忙道:“报告委员长,苏小姐方才来访,我们局长不过是怕她认生,不识得回去的路,因而才遣了我来相送。”

  蔡贤下了马,而后将鞭子亦交到了副官手上。副官会意,将马给牵到一旁栓上了马缰。随后,蔡贤就朝着谢树声的人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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