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少帅,夫人又要闹离婚

第312章 第三百十二章 嵯峨(一)

  诒云心里想,反正这个谢树声,做局长的时候,搜刮多了民脂民膏,敲他一杠子也不为过。她伸出三个指头,意思是要三十两黄金。

  这是诒云事先估量过的,她准备了谢树声讨价还价,必要时再降下一点,能卖个二十两,也就算不错,总比让人白住着分文收不回来要好。

  谁知谢树声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一口答应。这一来,反倒叫诒云有些摸不着他的意思了。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谢树声心里到底怎么想,也只好随他想去,诒云顾不了太多了。

  当下,诒云没有犹豫,就带谢树声到侧院看房。这回倒巧得很,高家两口子都在。姓高的科长见局长突然来访,先是大惑不解,及至明白是诒云带他来看房,谢树声是想买这房子有用时,高科长一双眼睛由黄变绿,隼一般盯住了诒云,半天都开不了口。

  诒云只装看不见,顾左右而言他,跟谢树声说些房子该怎么装修的事。谢树声发现了姓高的郁郁不乐,便阴阳怪气说:“高科长是不是也看上了这块宝地,想跟我出资竞买?若真如此,谢某人愿退出,免得人家背地里说我倚权欺人。”

  姓高的虽说素来霸道,到底他是靠着谢树声吃饭的,刚才他这话又绵里藏针,颇有几分分量,他哪里敢应?迟疑了一会儿,高科长这才讷讷地说:“我明日就找人搬家,给局长腾地方。”

  这事过去几日,有一天崔氏在大门口碰到诒云,三角眼眨了几眨,似笑非笑竖起拇指:“到底是苏小姐有办法,竟懂得借刀杀人这个道理。”

  诒云明白她指房子的事,正色道:“倒是夫人说笑了,我不过一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些,只晓得是我的钱我就该拿,不是我的钱我分文不要。”

  崔氏便冷冷笑笑:“硬气是硬气,只怕把人家背后的大爷得罪了,日后少不了你的麻烦。”

  诒云知她这是气不过,竟然把房子卖给谢树声的姘头,不过也跟着笑笑:“这年头,光脚不怕穿鞋的,我都已经是穷得卖房度日的人了,杀了我,骨头里也熬不出四两油来。”

  这个时候,诒云以为崔氏不过是喜欢危言耸听,以显出她多么有预见似的,顺带着也是想要泄愤的意思,因而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崔氏回家同谢树声大闹了一场,仍旧不能干预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谢树声那笔钱到手之后,她给两个孩子和疏影都添置了衣服鞋袜,好让她们看起来都能体面一些。

  因为是在学期中间,插班得不到许可,诒云少不得在城里找些顾钧儒从前的旧相识,各处打点一番,好歹让学校里同意孩子先去旁听,待学年开始时再参加考试,看能录取到哪个班级。

  这么前前后后一折腾,到手的钱又哗哗地淌了出去。疏影总说,她这样看着心疼。诒云却不然,不过说道:“读书要紧,花钱我不心疼。书读得好,将来能出去做大事,成个有用的人,我也就对得起他们了。”

  ………

  自从知晓奶妈去世之后,诒云不知不觉养成一个习惯:定期到晋云寺烧香。开始只是代替死去的奶妈做这件事,好让她九泉之下不至于牵着挂着什么。另一则,她也想看一看弟弟倬铭。

  虽然常常看不到倬铭身影,诒云知晓,他就在这里,因而每次来了以后,心里总像是完成了一件事情一般。慢慢习惯成自然,一段日子不去寺庙里拜拜,烧几炷香,诒云心里就好像少了一块东西,空落落的,虚慌慌的。

  其实,要说是诒云从此潜心信了佛,倒也是没影子的事。实在是她心下太过絮乱了,诒云需要有个地方走动走动,让心思有个寄托。

  跟过去的奶妈一样,诒云去拜佛也不空手,四季瓜果、崇城土产的粗点心总要带上一些。家里日子过得窘迫,诒云平常省吃俭用,却是不肯亏待了菩萨。说起来,这其实是她潜意识的一种善良。

  这天天气暖和,诒云换上了一件出门才穿的素缎旗袍。旗袍还是十年前的旧物,边角处都已经磨得起毛了,腰身也略紧了一些。诒云手巧,把旗袍的前后片拆开,周边用同色的绸料滚了一道宽宽的镶边。

  俗话说,衣不论寸,鞋不论分。只多出这两指的宽度,腰身就合适了许多,镶边的式样还让几个街坊邻居赞不绝口,夸诒云手巧,不论什么时候还能赶得上时髦。诒云实则不过是日子无论多难,都不愿意过的太不体面,只是她嘴上并不说破。

  清早,她的头发用刨花水梳过,在脑后盘出一个圆圆的髻。现下崇城内开始流行起了短发,诒云却始终没舍得剪掉她的髻。

  从前年轻的时候,她喜欢在额前梳一排整齐的刘海;现下就把刘海梳到脑后,露出尚且光洁的白皙额头;如今额上因为操劳,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只是不抬眉的时候,还不易被人发现,看着怎么也不过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的耳朵和脖颈处光光的,从前那些首饰都换成了粮食,一点点地吃进了家人的肚子里,倒显出诒云浑身上下的干净清爽。天生丽质的女人,年少年长、浓妆素抹,总觉出那么点与众不同的丰采。

  诒云垂下眼皮,避开几个男人对她的注目,踏进晋云寺的山门。进门照例先到金刚殿,给笑眯眯的大肚弥勒佛焚香礼拜。弥勒佛大肚能容天下事,诒云跪下磕头的时候心里想,亏了它是个佛,否则光是这些年她家里发生的事,就够它装上一肚子的了。

  拜好以后,诒云挎上竹篮,想了想,还是没下山门,而是转头往僧房的方向而去。来了这么几次,都没见到铭弟,虽然想过不要去打搅他,可是到底是没见他人影,诒云心下不踏实。

  诒云到了僧房外头,矮矮的两排房子,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她透过木窗向内望去,简单的一床一桌,床上一条薄薄的老土布被子,桌上摆一套碗筷,几卷经书,四壁白墙,无一物多余。外头是一年不如一年,只有这里,似乎总是被尘世遗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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