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他说的诚恳，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小五，那这样吧，你再考虑一下，我也再和你大爷商量一下，过几天再给你个准信儿。”

　　“大娘，您就别犹豫了，大爷都说了，租不租，您说了算。我知道您肯定是听信了别人的一些风言风语，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的，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长大了，也没有别的手艺，就想着开个理发店，多挣点钱，好结婚娶媳妇儿，正儿八经地过日子。”

　　奶奶脸上有些疑惑的表情，想了想又说，“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那个意思，这个事情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是等你大爷回家，我们商量了来。”

　　奶奶正说着，爷爷走了进来。老五看到爷爷，赶紧站了起来。

　　“大爷，您回来了？我正跟大娘商量租房子的事呢”，老五说。

　　“行行行，你接着坐。”

　　“大娘，您看大爷也在，咱能不能现在就把租房子的事定下来”，老五看着奶奶说。

　　“那就租嘛，租给谁不是租”，爷爷插了一句。

　　“大娘，您看大爷都同意了，您能不能也给个话？”

　　奶奶想了一下，说了句，“那行吧，就租嘛”。

　　“这个租金的事呢？”老五又问。

　　“房子不好，你就少出点吧，一个月给三十块钱就行了”，爷爷说。

　　“我说了，不用少，这样吧，我出四十块钱”，老五说。

　　“不用，我说了三十就是三十”，爷爷肯定地说。

　　“那好吧，那就按您说的办吧，大爷，我明天就把摆设收拾起，把店开起来”，老五说。

　　爷爷把钥匙找出来，领着老五去开了门，又把钥匙拿给他。

　　“我还没想好呢，你就答应了”，爷爷回来后，奶奶埋怨着说。

　　“还想什么想，我看那个孩子没问题。”

　　“你什么时候看人看准过，我看他那一身打扮，又能说会道的，就不喜欢。”

　　“你那是老思想，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难不成还都跟小羊儿一样啊？”

　　“小羊儿怎么了，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老话说的好，‘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原来能干出那些事，以后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老话还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呢！”

　　“行了，我不跟你争了，反正都租出去了，出了什么事，别赖到我头上。”

　　“出了什么事都赖我就行了！”爷爷不服气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有这么一个人生活在自己身边，心里总觉得有些恐慌。每天上学放学，从老五店前经过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往里面望几眼。开始的时候，店里除了老五和来理发的顾客，看不到其他人。时间久了，老五就结交了一些朋友。有男有女，都是和他一样打扮时尚的年轻人。有时他们在街上买了东西，一起在老五的店里吃。其中有两个女孩来的特别勤，她们每次见到奶奶、妈妈也都热情地打招呼。后来我知道，她们一个叫小云，一个叫小青。都不是本村的人，一个也开了家理发店，另一个租了个门面做衣服。都是细高挑，只是小云的下巴尖些。可能正是因为两人长得像，又有着相同的爱好，比如描眉毛、涂口红等等，所以像是亲姐妹一样。她们也喜欢织毛衣，听说了妈妈是个织毛衣的行家之后，就经常找妈妈请教，一来二去的，也和妈妈成了好友。买了好东西，也经常叫妈妈一起到店里去吃。

　　每次奶奶看到妈妈和她们在一起，就特别不高兴，嘴里念叨着“这么大的人了，跟人家小姑娘在一起掺和什么”。

　　不知什么原因，有几天老五好像失踪了。奶奶觉得奇怪，那几天，奶奶总要抽出点时间，去巷道口转转。

　　“这个老五，真不是个正经人，你看，他来了之后，总是跟几个小姑娘一起混”，全奶奶看到奶奶在街头，就走了过来搭讪。

　　“我也觉得是这样，当初就不想租房子给他。”

　　“真不该租给他，原来的时候，他还天天把店开着，你看现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店里经常找不到人，有时还关着门，你看这几天，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那些小姑娘们也是，跟这种人来往，也不怕坏了名声，要是哪天被他拐了卖了，后悔都来不及了”，全奶奶又说。

　　奶奶听到这些话，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她心里倒不是想的那些小姑娘，她是觉得妈妈也和她们掺和在一起，万一妈妈被老五给拐骗了，那可不只是坏了名声的事。

　　几天后，老五回来了，还是照样开店。只是来的人少了，小云、小青也不怎么来了。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但她们都还在镇上，各自做着自己的生意，并没有像全奶奶说的，被拐骗拐卖之类的。现在唯一还常去老五那里串门的，就只剩妈妈了。我也很不理解妈妈的行为，看到她在老五的店里，我总是扭转了头，不再看她，自己回家了。但就是那仅有的和妈妈对视的短暂瞬间，我也能够体会到她的不自然。

　　“我早就说，不让那个老五租我们家的房子，你看看他来了之后，弄一帮半吊子的年轻人在那里耍，有哪个像正经人。现在那些人不来了，小羊儿家倒是天天去那里串门子。老五是个还没成家的小伙子，她这么大岁数了，老是到人家那里去串什么？也怕不村里人笑话。”奶奶对爷爷说。

　　“你去给她说，让她以后不要去串门子了。”爷爷说。

　　“我去给她说？小羊儿家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啊？我们不说她，她还一天找气生，你去说她，她还不吃了你啊？”

　　“那不说怎么行，她是个聋哑人，从小就没法教她事理，什么都不懂。”

　　“要说你自己去说，你看看说了会有什么后果。”

　　“你不说，我去说。要是惹出点儿什么事来，我们这个老脸可往哪里搁？”

　　“现在知道后果了？以前我叫你别让老五租我们家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听？”奶奶气愤地说。

　　爷爷也知道，作为公公，去给儿媳妇说这样的话，很不合适，但不管怎样，还是必须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