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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仙人独子

七殿堂 厌行 3860 2021-08-19 01:58

  “都说了,”章守穗指着眼前的鹿车对喘息的刁非说道,“放在山下你在那等着我们就行了。”

  “没事…我能锻炼锻炼……”刁非回道。宁愿费劲力气推车上山,他也绝不愿因此而被孤立在山下。

  八牛村已不同以往,原本共少年六人相安无事,但从仙人章鹤带着他的儿子章守穗入住之后,现在的七人被这位章家少爷分成了两方势力。一方当然以他自己为首,包括了刁非在内共有五人。对立的另一方,即是仅剩的另外二人。一个是村长家的少爷单合,一个是从小就被叫作外来人的洛秋。

  “反正你要去木神洞参拜,”章家少爷望着远处雾气氤氲的山头,用一贯的口吻对单合说道,“帮我拉一车杻叶回来,行吗?”

  “如果推着板车去参拜的话,我铁定会挨揍的。”单合木讷地摇了摇头。他穿着干净的对襟短衫,手里抱着精致的木头盒子,盒盖经过镂空雕饰,能看见其中徐徐爬行的蠕虫与躲在食叶之下的飞蛾。这是他的父亲投其所好赠予的礼物。

  章守穗瞥了一眼虫盒子,“你爹那么疼你,”他对单合说道,“我又不是你爹,一会儿揍你的话绝不会手软。”说着朝站在洛秋身旁的矮胖兄弟俩使了个眼色,“就像这样!”

  洛秋便被撞翻在地。领会了眼神示意的矮胖兄弟从背后袭击,其中的尤银还将他压于身下。尤银比弟弟尤金大两岁,他们都是八牛村地主家的儿子,刁非的父亲作为村中佃户,租种的正是他们家的土地。

  被当作肉垫的洛秋则是寡妇家的孩子。寡妇人称布生嫂子,进村没多久丈夫死了。洛秋被她捡来时两岁,与她一样被村民视作外来人。不过外来人洛秋并未因而卑微,反倒不大好惹。每每章家少爷要找他麻烦时,总会带上所有的跟班以壮声势。压住他的身子却压不住他的嘴,没多久他就开始斥骂。不高兴的尤金恼怒地跺踩他的脑袋,他挣扎着用双手环护,言语累及章家父母,说他们养而不教。

  仙人儿子对尖利的训斥感到难堪,就朝跟班摆手,洛秋才被用脚尖翻过身来。“来村子之前,我爹就要我跟你们好好相处,”章守穗改用劝说的方式希望这二人能以自己为尊,“你说,我跟别人都能好好相处,为啥跟你们俩就不行呢。这里就不能由我来做主么?我本来就该做主。”

  起身的洛秋拍去身上的尘土。“杻叶自己去找,非要让我们帮忙也可以,”他每天都寻找能正大光明地教训章家少爷的机会,倘若斗争能回归拳肉而不问权势的话,眼前的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咱俩来打一架,你打赢我的话我亲自去给你装三趟车,每趟装满。”

  章守穗莫名发笑,笑的何其僵硬。“先不说你打不打的过我,但是洛秋啊,我要是受伤了我可瞒不过我娘,你应该明白她生气会有什么后果吧?倒不是说我是个会告状的人,只是我娘一直都很敏锐,我想瞒她也瞒不住。”他扭头从跟班的脸上重获自信,“我娘如果知道了,村子里的人还修不修仙了!”

  他父亲章鹤是村长费尽心思请来指导修仙的仙人,八牛村要全村修仙,除了外来人一个也不会少。

  洛秋咧嘴笑的比他还夸张,“要不然我再加一条,要是你能单挑赢了我,我以后就承包了你们家那头丑牛所有的食粮,还愿意像你的这几个跟屁虫那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才是章守穗需要的提议。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但与洛秋打架打架毫无胜算。于是环顾四周图谋他法。此地是再熟悉不过的山道,一侧是崖壁,另一侧则是向下的陡坡。他忽然心生一计。“既然你说输给我就一切听我的,”他问洛秋,“我要是比别的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

  他们脚下是崎岖不平的山路。早年有马车侧翻山下坠入仍未开垦的斜坡,车夫伤于荆棘被密林挽救,最终跌落在一条直转下山的隐秘溪流边。此后村民只需走半里多路即可由此取水,但这里地势陡峭,就势而建的斜坡几乎垂直,除了铁锹挖刨分布的落脚土坑外,就只有一些砍伐留下的树桩作为扶手。倘若有村民无法驾驭这条捷径,也能绕路往旧地取水。

  “来玩个大的。”如今荒林业经砍伐不碍视野,站立此地就能看到那条澄澈清流。章守穗指着山下的溪流说,“咱们各自选一块石头抱着从这儿下去,谁先到水边算谁赢。输赢的结果就按你说的,敢不敢?”

  洛秋没有丝毫的迟疑,“就咱俩比吗?多大的石头?”

  “就咱俩,”他从山崖一侧滚来一块齐腰的圆石,“我选这块。你要选的话,至少只能比我的小一圈。我代表我们五个,你呢,就代表你和单合。你要是赢了一辈子听我们的,我们赢了就都听你的。”

  洛秋找到的是一块恰好小他一圈的方石。章守穗的跟班们嘲讽他,他并不在意,毕竟谁先到水边算谁赢。

  两人陆续就位坡顶,比试随后开始。

  俯身的洛秋正寸步挪动,尽管倾斜地势让重心很难保持在脚下,但灵活如他很快就能找到平衡,不多时已走出大段距离。

  相比起来,章守穗就显得慢了很多。他仍与坡顶相距不远,完全将石块压覆腿股,蹲在原地休息。单合笃定他不慌不忙将输掉比赛。但仙眷少爷的内心早有盘算,选石之初就已经决定了获胜的方式。他始终斜睨着向下的洛秋,一面悄悄挪动腿上的巨石,这必须小心谨慎,他如此的悄然挪移是为了让石块能处于方便推离身外的位置,同时又要避免在石块过早滚落。因为他正等待着假装失手的适当时机,巨石终将脱手滚出,但必须要准确的命中洛秋。

  所以他特地选了一块重量不利于自己,却便于滚动的圆石。人生无常的诸多悲剧虽未体验,但于他而言,道听途说与切实体验并无二致。何况他自认远远见过沉寂棺椁的惨白脸庞,那时虽令他害怕,但若死人的脸换成洛秋的话,岂非一件能告慰戾气的舒心之事?死人就不会跟我对着干了,他想。

  思绪的畅游固然轻松,可确实存在的巨大石块也在消耗着更多的力气。久蹲不动的章守穗抓着身边的一簇长草歇息,一面继续紧盯前方谨慎的洛秋。乏力感绵绵而至。还不到时候,他对自己说,现在脱手顶多是擦肩而过。

  斜行向下的洛秋已在一刻钟后接近底部,这正是章守穗认为的绝佳角度。他便使劲推离沉重的山石,可惜思维动了手却没动。而且他的喘息开始加重。这里是近乎垂直的斜坡,即便手脚灵活的洛秋也无法笔直向下故而斜行。如果在这样的斜坡上久蹲不动,同时还抵抗着将要垂落的压力,理所当然的,章守穗意识到了自己的视线愈渐模糊。他一再于内心催促,双手也不再响应,倒是能感受到掌心的汗水,绿草的表面湿滑无比。

  接着,下肢的酸痛感汹涌而至,包裹胫骨的痛楚带给他骨裂的错觉。再然后,他感到双颊燥热,呼吸困难。

  “老大你流鼻血了!”跟在他身后的尤金紧张地喊了一句。

  彼时咸味入口,他下意识地用抓着长草稳定自己的那只手揩去上唇粘腻的血渍,于是身子前倾,随着刁飞惊恐地喊声,他整个人连同巨石一齐向溪边滚去。

  隆起的土块让圆石跃向高空,章守穗则重重地砸往树桩,喷出一口热血。但他仍有意识地在挣扎意欲起身,不料巨石落地,恰好正中脑门。

  骨裂声响埋于石下显得过分沉闷,红血流淌而出,顺着沙土弯曲延伸汇入溪流。

  死一般沉寂的山林最终被尤金尤银两兄弟凄惨的哭声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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