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街市上回来后,苏越伶便一人扎进了屋内读着她的那本《卜算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苏越伶手捧那本《卜算子》,坐于桌前喃喃自语着。
“姑娘。”
正看得入神之时,忽闻得外头一阵嘈杂声。
“何事?”
苏越伶只得放下书来走至窗前一探究竟。
原是上官瑾年着人架了一只烤全羊在院里头正热火朝天的烤着肉呢。
“姑娘何不出来同我们一起烤肉吃?自个儿一人待在屋里头作甚,又闷又无趣的。”初晞朝着苏越伶晃了晃手中的羊肉说道。
“闻着怪腥气的,还是你们吃罢,我怪吃不来这腥膻味重的东西。”苏越伶闻不惯羊肉的腥膻味,只得用手捂着鼻口连连作罢。
“此等美味,烤出来就香气四溢了,才架上去烤,姑娘觉得腥气十足也难怪,过会子烤熟了便好了。”泽渊顺势宽慰道。
“不了不了,还是你们吃罢。”
说罢,苏越伶便又坐回屋内自顾自地继续看起了她的《卜算子》。
屋外,泽渊和初晞嬉笑打闹之声好不乐哉。
“这腥膻味极重的东西,却不想,闻起来倒有几分香气扑鼻的。”
席间,窗外飘过来一阵香味,肆意弥漫在房前屋后。
因着苏越伶自己是南方人,钱塘人士,惯吃的了甜口,对于烤羊肉这种北方的吃食是吃不大惯的。
倒也不是不吃,只是很少吃,偶尔才会吃那么几片换换口味而已,即使吃那些个腥膻味重的食物,也得就着葱酱调成的汁水才行。
因觉着为吃几片肉而这般子大费周章,属实没必要,故而苏越伶只说自己不吃,或者说吃不惯。
“你们在做些什么?整个帅府都弥漫着一股子香味,我倒还在纳闷是从哪飘来的,竟是你们这儿。”
循着香味而来的上官瑾年不禁伸长了鼻尖又往深里嗅了嗅。
“我们在烤羊肉啊,上次的羊肉没吃成,故而,今儿个才又烤了一只,侯爷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啊?!”泽渊指了指架子上烤的正旺的羊肉说道。
“是啊是啊,上次的烤全羊,初儿一片肉都没吃道,这才央着泽渊哥哥求他令在烤了来吃的。”许是怕上官瑾年出口刁难泽渊,为自己的这点私心置泽渊的气,初晞忙将罪责揽了下来。“是初儿要吃的,泽渊哥哥拗不过初儿,怪不得泽渊哥哥,侯爷要怪就怪初儿便是。”
“诶,你们要吃,自个儿烤了吃便是,一只羊而已,本侯岂会因这点子琐碎事来怪罪于你夫妇二人。”上官瑾年转危为笑道。“伶儿呢,可在屋内?”
“自从我们回来之后,姑娘便只把自个儿一人关在了屋内,整日里都不见得她出来,就连初儿叫她同我们一起烤羊肉吃,姑娘都给回绝了,说是羊肉这玩意儿腥膻气重的很,她吃不惯。”初晞指了指架子上的羊肉,一脸的无奈。
“这羊肉腥膻气重的很确是不假,但是伶儿如何就半口不吃了呢,那日她不也剜了几片吃了么?”
上官瑾年见此心里犯了一顿嘀咕,硬着头进了里屋。
“伶儿。”
上官瑾年便推着门朝唤道。
“唤我何事?”苏越伶置身于书架子前自寻着典籍,头也不抬的问道。
“伶儿,原来你在这儿,害得我一顿好找。”上官瑾年许是跑累了一般,忙擦了擦额前的汗。
“可别,害人之说,这项罪名,越伶可不敢担了去,架不住侯爷你官威大,可别给越伶我扣上这顶高帽子,我啊,受之不起。”苏越伶自顾自的寻着书没好气地苛责道。
“误会了,误会了,伶儿这厢,误会了不是?”上官瑾年斜倚着书架忙解释道。
“误会?好一个误会,岂不是你上官侯爷说的说我害你一顿好找?越伶敢问侯爷,这话是侯爷你亲口所说半点做不得假吧。”苏越伶转过头来假意斥责道。“让开,你挡着我寻书了。”
“害,伶儿你原来在纠结这个啊,我倒是什么呢,好啦好啦,是我的不是,我措辞不当,该打该打!”上官瑾年猛的将自己脑门一拍,顿时醒悟道。
“难为你还知道自己个儿错在哪,属实不易啊。”苏越伶竟只将书架上一侧书抽取了出来,对着上官瑾年的脑门轻拍了两下。“该打,你确实该打。”
说罢,苏越伶拿着书又坐回到了桌前认真的看了起来。
“我说,我来了这么些时日,你茶倒不给我喝一杯,那也就算了,你还一个劲儿的只埋头看书,也不理理我这个大活人,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望着眼前埋头苦读的苏越伶,上官瑾年正是又好气又好笑。
“要喝茶,桌上有,自己倒,至于说理理你这个人嘛,你这人活生生的站在这,有什么好理的,那么些年都过来了,如今倒来跟我说这般子糊涂话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说过。”
话间,苏越伶只抬起头来回上官瑾年一两句,接着,便又埋下头去,俯身于浩瀚的书海中徜徉。
“罢了罢了,由得你去。”上官瑾年见此只得妥协,一脸无奈的坐了下来自斟着茶喝,一杯又一杯。
“还有,至于侯爷你说的把你给气死这句话,越伶一介弱女子的,从身形上就比不得你这等威武,何况是要伤你半分半毫的,越伶哪敢啊,且不说侯爷你堂堂男儿之躯的,就是我肆意捏了侯爷你一块肉,你也不会觉得有所疼痛,不是么。”
苏越伶似是又想到什么,猛的一抬头淡然自若地说道,说要又埋着头看她的书去了。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言辞,没把上官瑾年吓得够呛也给呛得半死。
“咳咳……”无奈的上官瑾年只得小咳几声忙喝了数杯茶来压压惊。
书后面,苏越伶一脸得意的笑着。
“对了,初儿和泽渊他们在外面烤羊肉吃,你怎么不同他们一道,也好热闹热闹,整日里不是成天将自己关在房里,就是对着这些百无聊赖的典籍,你当真不觉得闷得慌,不觉得枯燥无趣?”上官瑾年端着茶杯一脸纳闷道。
“我吃不惯羊肉那些腥膻气重的东西,你要吃,就同他们一道去靠着吃,顾着我作甚。”苏越伶缓缓抬起头来瞥了一眼窗外说道。“再说了,我觉得看书并没有什么枯燥的啊,更不觉得有无趣之处啊?”
“你说你吃不惯腥膻气重的羊肉,那之前泽渊烤的那盘子羊肉,也没见你少吃啊?”上官瑾年顿觉没好气的假意苛责道。“依我看,你是懒得自己动手罢,才推托自己不爱吃那玩意,说那腥膻味儿重。”
“你看我看的挺透彻的啊,就连我的这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你的那双眼睛。”苏越伶瞥了一眼上官瑾年道。
“同你认识这么些年,自是了解一点的,透彻二字愧不敢当,该了解的自是了如指掌。”上官瑾年忙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哦?”苏越伶闻及如此便放下书来一本正经的凝视着上官瑾年。“那今儿个,我便洗耳恭听了,你且同我说说,我喜好什么,我又厌恶什么。”
“你喜好……”上官瑾年顿觉语塞,忽然看到外头的烤全羊,似是发现了救兵一般忙朝屋外跑去。“看着他俩烤的羊肉火候差不多了,我且去剜几片过来与你尝尝。”
“嗤,这呆子。”望着上官瑾年跑出去的身影,苏越伶不禁笑出了声,转而又凝视着上官瑾年,不同的是,此事的苏越伶,眼里满是黯然神伤。“你这呆子,你对我的心思,我又岂非不知,又教我如何不懂,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伶儿!快来尝尝!刚烤好的羊肉,闻着极香!”
正在苏越伶忧愁思虑之间,只见得上官瑾年端着一碟子剃好了骨头,片好了肉的羊肉小跑了进来。
“来,尝尝!味道可香了!”上官瑾年将羊肉递至苏越伶的面前道。
“还是不吃了,吃不惯这腥膻气重的东西,你吃吧。”苏越伶将鼻子凑近去闻了一闻还是有点难为的拒绝了。
烤羊肉的确很香,但是香气扑鼻下,还是有些许的膻味,腥气的慌。
“来,我喂你,就吃一口,一小口。”上官瑾年径直拿起筷子给苏越伶夹了一小筷子递至她的唇边哄说道。
“还是算了吧,我吃不惯。”苏越伶又屏神凝气嗅了嗅羊肉的味道,还是给拒绝了。
“就一小口,尝尝嘛。”上官瑾年好说歹说的哄着,还不忘给苏越伶哈着气,许是怕苏越伶烫着。
“好吧,就一口,就一小口。”苏越伶这才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慢着,还少了些东西,你先别吃,我等会就来!”
“你干什么去啊?”
望着上官瑾年远去的背影,苏越伶一脸懵的坐在桌前,又望了望盘子里的羊肉,“这家伙,说着让我吃羊肉,这会儿,自己倒是跑没影了。”
上官瑾年似是又想到什么,飞快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又迅速的跑了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一个碟子。
“来喽!这下你就能好好的吃一顿这烤羊肉了。”上官瑾年缓了缓气说道。
“难为你费了这么些心思了,还跑出了这一身的汗。”苏越伶望了望碟子,碟子里,正是上官瑾年给自己调的酱汁,
此时的苏越伶顿觉有些对不起上官瑾年,明明上官瑾年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除了一味的拒绝他,还是一味的拒绝他……
“这下,裹着这酱汁,伶儿你不用觉得这羊肉腥膻气了。”上官瑾年自说着便夹了一筷子羊肉递予苏越伶嘴边。“小心烫。”
“你也吃。”苏越伶莞尔一笑道。
“我不急,他们烤的多,还有剩余,先紧着你吃。”上官瑾年顾不得自己满头大汗,只拿着筷子给苏越伶夹着烤羊肉吃。
“瞧你,都出一头的汗了。”苏越伶从袖里取出一方帕子来仔细的为上官瑾年擦拭着额前的汗渍。“你这呆子,跑的这么急作甚,摔了跤又当如何,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童一般。”
“我无事,一介武夫,皮糙肉厚的,摸爬滚打里照样淌着过,腥风血雨的疆场上都过来了,还怕摔个跤?”上官瑾年不予理会地只喂着苏越伶吃肉。“好吃么?”
“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