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沉默。看两只企鹅都不说话，约翰有点儿急躁。“别问了，直接交给女皇不就行了？我看他们都吓得说不出话了！”

　　 “沉住气，约翰，汤姆都比你有耐心。”杰克说。“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奥尔德里奇和一只帝企鹅走了，这是确定的。说这话的阿德利企鹅被公认为失踪，或者和一只贼鸥在一起，也许还有一只信天翁。”他停顿了一下，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那现在我们为什么看到了两只企鹅？”

　　 “这的确很奇怪，奥赛纳斯家族居然把他们王子殿下给跟丢了。”名叫汤姆的大白鲨肯定道，“按照奥尔德里奇那个头，不管在哪里都藏不住吧？”

　　 约翰也终于悟了。“这么说起来，的确没看到什么惊动？”正常情况，就算只有一头逆戟鲸，也会把其他动物吓得要命，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然后他想到了别的消息：“说起信天翁，似乎的确有一只？我就说座头鲸们最近高兴得不正常。”

　　 “贼鸥就在顶上。”汤姆补充道。“所以，就差一个。而且，他们怎么平安无事地到达这里也是个问题。如果奥尔德里奇在，那当然没问题；如果不在，那……”

　　 三头大白鲨交换了一个目光，包围圈越缩越小。“虽然我们不认为你们有那个能力，”杰克说，语气明显低沉下去，“但奥尔德里奇最好没事，否则……”

　　 诺森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直往下沉，菲利克斯不得不托着他。这情况大白鲨自然能看见，明白菲利克斯才是做决定的那个，视线都汇聚在了他身上。

　　 “如果你们是说身体的话，那的确没事。”菲利克斯回答，同时在心里揣摩情况。他可以掀个浪头把诺森冲到沙滩上去，但除非别无选择，否则保密条例还是要考虑的。按照现在的情况，只能先坦白奥尔德里奇失忆？反正肯定不能说里头换了个人……

　　 “什么叫‘你们是说身体的话’？”汤姆敏锐地抓住了他的话尾。“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菲利克斯说，转而开始考虑时间问题。他现在当然能联系到罗约尔，但三兄弟看起来很不好骗，那能不能拖足够的时间让诺森游到海滩上？

　　 杰克眯着眼睛打量他。“我觉得你正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奥尔德里奇现在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看到他就明白了。”

　　 他话音未落，深层的海水突然涌动起来。虽然下头已经很暗了，但借着一点微光，还是能看到有片阴影在往上浮，速度相当快。菲利克斯一看就知道是罗约尔，暂时缓了口气。他只能调动预案内的能源，所以不可能一直开着监测系统；而罗约尔不同，虽然失忆了，但能量源并没少，显然一开始就发现了，花费的时间只是在赶过来而已。

　　 “你们找我？”罗约尔游上来就直接挡在了菲利克斯前面，虽然他并没有多看他一眼。

　　 随着他的加入，大白鲨们齐齐往后退了一点，因为罗约尔一个几乎有他们三个加起来的体型。“奥尔德里奇？真是你？”杰克有点儿惊喜，但随即意识到了不对劲：罗约尔语气太冷淡了。“你怎么了？”

　　 “你们是谁？”罗约尔依旧没什么太大反应。不过与之相反地，他用脑电波对菲利克斯说：“带诺森走，快点儿，别出声。”

　　 菲利克斯一怔。他和罗约尔冷战很久，没想到恢复的时候第一句话却是这个。他自然知道该带诺森走，但又不怎么放心罗约尔。“你还好吗？”虽然他们的能力实际上强出大白鲨太多，但罗约尔还没恢复完全……

　　 “走，别让我说第三遍。”罗约尔冷冰冰地回答他，和他实际上说出口的语气十分类似。“我不记得我认识你们。”

　　 这给三兄弟带来的震惊超过了惊喜。“怎么回事？我们几乎是一块儿长大的呀？”约翰费解地问，“你到底怎么了，奥尔德维奇？不可能现在突然计较起我们之前抢过你的小海豚吧？”

　　 相比之下，汤姆倒不是太惊讶。“所以，这才是你跟着帝企鹅走的真相？你根本不记得任何事情了，除了名字？”

　　 “或者名字也是别人告诉你的？”杰克最后一个开口。“那不如说说，你怎么从底下冒出来的？”

　　 在他们进行这些对话的时候，菲利克斯捂着诺森的嘴，悄悄地往下沉。不管怎么说，都得先把诺森送到安全的地方。罗约尔有体型优势，应该吃不了大亏。如果他把诺森送到海滩上的时候罗约尔还不能摆脱这三头大白鲨，他再回来帮忙。

　　 逆戟鲸身形巨大。他在前面一横，已经把大白鲨的视线全挡光了。为了不发出声音，菲利克斯几乎是捏着诺森的喙，让他不冒出气泡来。诺森挣不过他的力气，两只眼睛都憋得只往外突出，还直泛白。

　　 菲利克斯看得出，但也没法撒手。直到进入了黑暗的深海区域，他估摸着诺森已经半晕死过去、无法察觉到周围发生了什么，迅速加快速度，斜刺着冲向了海岸。

　　 这过程还算顺利。克劳迪奥一直在海面上空盘旋，这会儿看到菲利克斯推着诺森上岸，急忙飞了过来。“吓死我了，还好你们没事！”

　　 “我没事，诺森恐怕有点小问题。”菲利克斯把昏迷过去的阿德利企鹅拖到了沙滩上，“你帮我看着诺森，最好再帮他把肚子里的海水排出来。我去给罗约尔帮忙。”

　　 “……喂！你还要下去？”克劳迪奥震惊地问。“大白鲨呢，三条呢！你才多大一个！”他的潜台词很明显，别说帮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可是罗约尔还没恢复。”菲利克斯言简意赅地说，重新扎进了海里。

　　 克劳迪奥阻止不及，目瞪口呆。诺森突然呕了一声，这才让他把目光收回来。“全都是你的错！”他愤愤道，一振翅飞到了诺森身上，蜷曲起爪子，恶狠狠地压在了那圆滚滚的白肚皮上。

　　 至于罗约尔这头，话不投机半句多，气氛已经变得很僵持了。

　　 “你不记得我们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不肯跟我们走？”约翰觉得这件事越来越难以理解。“女皇在满大海找你――难道你觉得你和企鹅有相似之处？”

　　 “那也只是你们说的而已。”罗约尔坚持道。他当然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话，但问题在于，他真不是奥尔德里奇，他还必须把那个倒霉家伙带回上帝之眼去！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就该在这里扮演一辈子的奥尔德里奇了，当然不可能跟他们走。

　　 “你好像换了个人，”汤姆怀疑地说，“我不知道失忆会变成这样子。”

　　 “随你怎么说，但我不回去。”罗约尔继续油盐不进。

　　 杰克看出他们不可能说服罗约尔。按照实力来说，他们三个对付奥尔德里奇一个还是有可能的，但肯定是两败俱伤。女皇不会乐意看到这种情况，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在这里等着，行吗？至少得给我们通知女皇的时间，让她派人来――你看到他们就会明白了。”

　　 罗约尔没说话。

　　 三兄弟从他的沉默中看出了否定。这可就太奇怪了，为什么奥尔德里奇非得跟着那只古怪的帝企鹅？而且话说回来……那只帝企鹅呢？

　　 “你一开始就不想回去？”杰克震惊了。“其实你一早就知道女皇在找你，是吗？”然后他眯了眯眼，里头闪过一抹凶光：“这样可不行，我们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现在也只能采取强硬手段了――”

　　 三头大白鲨一齐发动进攻，海面上瞬间掀起了几米高的浪花。罗约尔早就做好了准备，飞速转身后退。这大大超出了三兄弟的预料，因为背面是海滩，等于死路。

　　 “我们不会这么杀了他吧？”约翰看着前头水花里的黑影，突然有点担心。如果杀了奥尔德里奇，他们就该倒霉了！

　　 “不会，奥尔德里奇最喜欢在海滩上晒太阳了。”汤姆回答。

　　 “但这时候肯定不能控制好力道吧？不是得保证一半以上的身子都在水里泡着吗？”约翰继续疑惑。不过这声音不大，被淹没在了浪声里。

　　 菲利克斯刚往回返了一半，就看到前头的浪，意识到出了问题。他急忙转身，同时没忘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该往这方向啊？”

　　 没人回答。

　　 菲利克斯着急了。“你现在可是逆戟鲸，上岸会干死的！”

　　 依旧沉默。

　　 “说个话！现在可不是耍性子的时候！”菲利克斯暴躁了。

　　 “我才不耍性子。”罗约尔终于回答了他。然后菲利克斯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很大的推力，他被从海水里抛了出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砰地一声落了下去，砸在了一块结实的黑色平面上――那是逆戟鲸的背，罗约尔也从海里跃了出来，直接搁浅了。

　　 “罗约尔！”菲利克斯大喊道。这到底在搞什么？不要命了吗？

　　 克劳迪奥抖落一身水，正想抱怨谁把他刚才的成果――逼着诺森吐出来几口海水――给浪费了，但马上就被他看见的东西震惊了。

　　 ……卧槽？罗约尔好像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