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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浓云蔽月

候梦圆 顾欣然 6306 2023-09-08 17:43

   “说话不算话,还不如王八!”孟小姐竖起眉毛就开骂,一挺腰就倚着门框站起身来,她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缚住,只能往前跳了几跳。

   幽暗火光中,走在后面的那人回头便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跳将过来,心内一惊,气息不自觉地乱了,他周身散发的雾气也随之变化,成了或浓或淡不均匀的一团。

   别人或许不清楚,他却隐约知道--这漱泉山庄的地牢里关押过数不清的妙龄女子,不知有多少的芳魂断送此处,贞烈的以死明志,倔强的不甘受辱。

   此时跳脚过来的僵直女子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仿佛那是地狱里爬出的索命幽魂,僵硬的身躯扭曲地跳跃,向着自己。

   身前之人停步,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了然地轻笑一声,满满讥嘲。

   一霎醒转,他调息平复了一下心绪,随口答道:“用完晚膳自然有人来解!”

   “喂,这么绑着我怎么用晚膳啊?”孟小姐又向前跳了几步。

   “我……”

   “难不成你喂我吃?”孟小姐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还别扭地挤眉弄眼,似乎在有意挑逗,也不知道身在雾气中的人是否看得清楚。

   “你……”

   “我可以不用你喂!只要解开一下下,真的!”她笑眯眯地点点头,摆出一副乖巧模样。

   这绳子滑溜溜的,实在太过古怪,不同于蛇鞭那种黏腻的滑,只是光滑却紧贴皮肤,即使想用牙齿咬都咬不住,简直无处着力。不过只要手腕的绳子被解开,总还是可以再想想办法的。

   “有说过是给你用晚膳吗?”另一个声音满含笑意,也不点破她那小心思,和善客气的话语传进耳朵里却让人感觉冷凝似冰,“小姐的精力这么充沛,不用晚膳想来也无事!”

   “呃?”孟小姐的眼光傻傻一直,好像这么一折腾绳子没解成倒把晚饭都搭进去了?不过她很快就在心里教训自己,真没出息!这人嘱咐准备的晚饭能有什么好吃的?

   “谁稀罕你家臭烘烘的牢饭?”孟小姐怒气冲冲地一撇嘴,还不忘若有所指地一嗤,“断头饭谁爱吃谁吃去!”

   门口有人摇头叹气,似乎对自家的饭菜很心疼:“既然如此,那还是要给小姐备上一份了!免得芳魂一缕夜来纠缠……”

   “饿死鬼自然更凶猛些,不掏干净你的狼心狗肺绝不罢休!”孟小姐眼光恶毒地盯了盯那背影,随即傲娇地一甩头,“备了我也不吃!”

   听得脚步声已远去,孟小姐顺着木栅滑坐下来,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不吃就不吃,谁稀罕你们容乌龟家的牢饭?

   但空瘪的肚皮跟她意见相左,立马抗议,咕噜噜地叫了一长串,孟小姐这才想起今天东奔西走喝了不少酒水是真的,但能填腹的没吃什么也是真的!

   扁着小嘴瞄瞄凹下去的小肚皮,孟小姐无奈地转移注意力去听外间的声音,她故意遗落的孟府玉牌穗子里藏有一根“气锁悬丝”,那是玉虎堂独有的玄机秘物。矮墙内的女人若是真心向着孟府,只要有一个认出并送回就好,其他人不知,云心总该是知道的。

   怎么还不来?不被人谋害自己都要饿死了!

   ……

   容世臻倒也没吝啬他家饭菜,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之后,晚膳还真送过来了,只见古朴的云纹漆盘上一钵米饭几盘小菜,干净简洁,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给配上了银质的筷子!

   饿得发晕的孟小姐瞪着那漆盘顿时傻眼:牢饭居然这么精致?

   火光下的杏眸忽闪忽闪,真是奇怪,那人明明已经被惹怒了,为什么除了用古怪绳索缚住自己之外没有任何惩戒?是自己长得太招人疼了吗?不会真是断头饭吧?

   米饭醇和的热气腾了起来,小菜清淡的香气也扑到鼻间,此时,在孟小姐的脑海里两个声音在激烈地争执:

   “吃吧!饿了就吃吧!”

   “刚说了不吃的……”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谁知道有没有下毒?”

   “用银筷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手腕缚住了,不方便!”

   “手指都可以活动啊,手抓饭也不错!”

   “刚说了不吃的……”

   突然有了骨气的孟小姐勉力仰头咽了咽口水,一反常态地撇开眼睛。

   ……

   霞光尽散之后,太阳收了残留世间的最后一丝光亮,深秋傍晚的天就已然黑透了。

   今儿是九月初一,正是朔日当有新月,但山间云雾很厚,即使新月升起光芒也很微弱,理当穿不破重重云层。

   黑漆漆的夜色里,一根透明的“丝线”闪着微光从灿黄的流苏里探出来,像一根用琉璃雕琢的手指激动地颤抖,却坚定指着一个方向。

   斜向下,那似乎是一块整石铺就的地面!

   身着护卫服饰的几人对视了一眼,小表妹此时应当身在这处地下!

   齐云勇缓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去捋他的山羊胡,捋下半截宝贵的须粘在指尖都浑然不觉,要是平时早心疼地皱眉大骂了。

   还好,虽然拖延了这么久,但至少她到现在还活着!

   他之所以不怀疑孟小姐化为尸身埋于此处,是因为这特殊质地的“气锁悬丝”长久贴身佩戴能与佩戴者交换彼此的气息,一旦离了身,只要气息不绝,它便会指向人所在的地方。

   他们正是跟着这丝一路上了山到了漱泉山庄,他们也知道这不是平常去处,便托人传话与孟府早作打算。

   四个人围在悬丝四周,神色各异,或皱眉忧虑或陷入沉思,或拉长冷脸或不减笑意。

   “莫不是个地牢?”夜色中的雪白手指顺着悬丝的方向一点,半截胡须从指尖悠悠落下。

   “嗯,很有可能!”浓密的络腮胡须裂开一道缝,抖了抖。

   “我想也是,表妹她又不会打洞!”光溜溜的下巴凑过来。

   其中三人都面色凝重,唯独这位想象着孟小妹撅起屁股直刨土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好笑,实在憋不住就自个唔住嘴闷笑开了。

   有粉润的指尖伸来,拉了拉他的后领,冷声问道:“二哥,你说得倒像是你多会打洞似的,要不打一个给我们观摩下?”

   “石头上可怎么打?”齐云杰收了笑,很认真地弓身抚摸那片石地。

   比一般女子还要细嫩的指尖寸寸划过那片石地,嗯,像山路上铺设的石砖一样,这里的石地打磨得很平整。

   齐云杰一路弯着腰缓缓挪动,延伸到近阶梯的某处才顿了顿,嗯?这里似乎有点凹凸不平!

   沿着山路上来就知道这里的主事者对于细枝末节都十分讲究,怎么会留下这么一道痕迹?齐云杰伏趴在地,凑近观察,好像还真有用工具凿穿的人为痕迹。

   那痕迹发丝一般细微,若不是手摸也许根本觉察不到,弯弯曲曲的好像一道裂开的缝隙,难道说这看似完整的一块其实是拼接而成的?

   ……

   入夜了,尊贵的太子殿下应该已在来路上了,负手缓步而行的男子轻轻弯起一个唇角,黑暗中的他不需要再费力掩饰轻鄙之色了。

   他在山庄的住处并不起眼,只是一处看似普通的厢房,也不设重兵把守,在他看来,这样更安全。

   推开房门,冷风迎面扑来,他一凛,急速后退。

   从不习惯开窗,如何会迎面有风?

   果然,一个黑影立于窗前,头也不回地道:“容丞相真是好福气,如此‘美景’竟一人独享!”

   窗外?那有什么好欣赏的?

   不速之客微笑转首,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容世臻不禁一惊,待得看清那人说着熟稔的话,眼眸中却冷光迸射,这样的反差倒是有几分熟悉。

   容世臻此时反倒不急了,还负手踱近几步,轻笑道:“齐大人此时应当在雅原,离期满回京还需二百多日,不会突然出现在漱泉山庄;而阿佐勋嘛……就更不应该了!”

   “哦?”被一语点破了身份,来人也不惊慌,冷笑问道,“那你说我是谁?”

   “你自己都未必认清,我又怎么会知道?”踱至房内的太师椅前,容世臻施施然坐下,无论哪个身份都不比他的低,自然没必要拘礼。

   “呵,丞相只要清楚,我们是追求共同利益的盟友就好!”那人也不恼,自寻了个靠椅就坐下了。

   “还请大汗再加上一个‘暂时’!”容世臻客气地一笑。

   “这一点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一定要说出来伤了情面?”阿佐勋收了笑意,冷下脸来。

   “你可是来亲自验收‘调教成果’的?”

   “丞相这回猜得不完全对,我更关心的是‘陷阱’可设好了?”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机关不可用,搞不好弄巧成拙,只因那人的璇玑之术更胜一筹!”

   “哦?”

   “论筹谋,你也未必是他敌手!”

   听他话里有贬低之意,容世臻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语气不悦道:“你若想介入此事,我劝你早早死心,那都由太子的死忠一手操办,我都很难介入其中,何况是你?”

   “丞相其实只要想,还是可以的,只是丞相更希望明哲保身罢了!”阿佐勋了然地笑笑。

   “我现在只想着怎么照顾好太子爷就行!”容世臻闭目掩了眸色。

   “是吗?”阿佐勋只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提示道,“似乎应该还有秦妃娘娘?”

   ------题外话------

   “剧透小妖”(眯眼笑):下一章该心猿意马了…

   “存稿精灵”(摸肚笑):是猿是马都行,有稿子就好!

   顾欣然(坏笑):那……猿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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