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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礼尚往来

候梦圆 顾欣然 6300 2023-09-08 17:43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礼仪女先生--徐夫人征询的眼光柔柔向对坐的两母女扫来,见一个满面感激、笑意嫣然;而另一个“垂眸打盹”状的,却瞬间如打了鸡血一般,精神了。

   “想必,孟小姐、夫人都累了吧?”她垂眸敛目,恰到好处地温婉微笑,于无人可见的眼眸深处暗含着浓浓的嘲讽。

   “满面感激”的妇人身子微微前倾:“徐夫人辛苦了,若不嫌弃,在寒舍……”

   “是累了……”“瞬间精神”的那个听到后一句,马上萎顿下来,还“煞有其事”地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闪着“泪”光看着两位夫人,“娘亲、徐夫人你们慢慢聊,小女……这就告辞啦!”

   思齐精灵地巴眨着杏眸,施施然起身,别别扭扭地向她俩一福身,也不等答话,便转身就跑。

   “思齐……”妇人扭过脸来,满面感激的笑意瞬间凝固,和着怒火显得格外狰狞。

   “好想睡觉!”某姑娘头也不回,窄窄裙裾下的细腿迈地飞快,一溜烟消失在回廊转角。

   “睡过饭点你就别吃了!”身后的妇人强忍着几欲叉手大骂的冲动,声色俱厉地吼道。

   ……

   闺房里的水晶琉璃珠帘都已被摘去,据说房间的主人嫌弃它们--有光照进来时晃眼,有风吹进来时嘈杂。

   只留了层轻如蝉翼的薄纱丝帘和一层厚重不透光的绸帘,此刻虽只是傍晚,两层帘子却已拉得紧紧的。

   一个声音在里面絮絮叨叨,却又明显不像在说梦话,谁说梦话还会刻意压低着声音,而且还这么啰嗦?!

   “今天居然已经四月二十五了!”

   “四月十七回府的?”

   “好像是吧?”

   “那回来都几天了?”

   里面的人似乎在一边扳着手指,一边数: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四、二十五!”

   “今天居然真是第九天!”

   “那人……不会已经‘一命呜呼’了吧?”

   “不至于吧?”

   “蛇姬都说只是‘摄人心神’的毒药……”

   “难道……丧失心智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是不知道?”

   “还是……知道了,却也不肯放下‘身段’来求我?”

   “真要命!”

   “他真不要命!”

   若只是听说话的内容,倒像是两个人在这闺房里、帘帐后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其实,只要细听就能发现,不过是同一个人的声气,随着脑海里涌现的各种想法--时惊讶、时猜疑、时忧虑、时隐怒。

   那自言自语的人仰躺在榻上,皱着眉头望帐顶,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葫芦形的白瓷瓶。

   话里的“九天”正是她真气消长的一个周期,而口中的那个“他”并非那真气之主。

   他和她,气非同脉,而欲生“气”也无源,所以只消不长,如此说来,今日竟是那自己灌入真气的“气尽之日”。

   要说自己担心他,思齐死活是不会承认的,还是那句话,他的死活与她无关。只是因为手上有了这解药,倘若他有一天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她若知道还是会——内疚一下子的。

   毕竟,按照蛇姬的说法,有个贵家女子想借此药控制住他,至于那神秘女子是个什么身份,以及为什么用这么个方式,具体的她没来得及多说,而自己也没心思去多问。

   因为她知道,朝堂之事一向复杂难辨虚实真假,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个必要去费神!

   只不过……

   他要是真没探究出来她的身份,那也就算了。

   但是,他要是知道了却还不来,那……他与自己老爹也有个共同点,面子比天大!

   真是想不通,求自己帮忙一回这么难吗?她一个小女子都不想再去揪着小时候的误会去折腾了,他一大男人难道还放不下?

   ……

   夜幕刚刚降临,镂空楠木窗飞快而无声地一开一阖,一道黑影只一闪便落地无声,又迅速与近旁的树影重合,任人仔细瞧,再也找不见。

   马厩里,毛发浓密、身量高大异于他马的那匹狮子骢,这时正精神奕奕地干着老活计--吐气,“扬草”,专心吃草料。

   话说,最近这活越来越有难度了,不过这类挑战嘛,它可是狮子骢,向来“迎难而上”的!

   “小白毛,我们走,找你老主人去!”黑影一闪,在它作出反应之前,出现在它面前,轻声的低语伴随着吸鼻子的声音,“他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傻了?”

   马儿的琥珀大眼巴眨巴眨,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随着缰绳的牵引,出了马厩,一人一马鬼鬼祟祟地绕过正边吃饭边聊天的马倌房间,往府里少有人知的侧门去了。

   “哒哒”的马蹄声响在青石路面,晚风尚存春天白日的暖意迎面拂来,思齐放松心神,舒服地吸了一大口气,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

   “小白毛,你可真是通人性!”思齐望着前方遥遥在望的王府,伸手俯身摸了摸马儿前额的柔软白毛,以示赞许。

   “不过,我们不能就这么到正门去呢……”高踞马上的思齐双手一勒缰,跳下马,引着马儿隔着一个道口便转向王府后方。

   双手用力扣着门上的两个大铜环,“砰砰砰”的声音在王府后门的空巷里回响。

   “你找谁,姑娘?”门缓缓开了一条缝,一个头警惕地只伸出了半个,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认真打量着她。

   “我找你家主子……也就是大皇子!”思齐抱着双臂,不安地扭着身子,状似随意地说。

   “你……找齐王啊?”那大眼眨了眨,又不放心地换了个说法确认了一遍。

   他……什么时候封王了?思齐吸吸鼻子,看来自己实在太不关心朝堂之事了,毕竟身在江湖游荡久了,居然对朝堂之事也有些本能的抵触。

   不过,他封的是“齐”王,那封地自然就是——齐地吧。

   想到这里,思齐又翻了翻白眼:他倒好,他爹皇帝享受着自己爹爹帮忙打下、并守护着的江山;他呢,齐王,领的又是自己爹爹和大哥辛辛苦苦征讨来的地盘。

   “对,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思齐回过神来,撇了撇嘴,答道。

   “东西呢?”那人眨眨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这里!”思齐伸手指了指袖囊。

   “哦!给我吧!”那人继续眨眨眼睛,却依旧露出半个头,也不伸手来接。

   “不行,叫你们……大赖头领来拿!”思齐攥着袖口,语气坚决地坚持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直觉这守门人虽然很谨慎,但她还是不大放心就这么把解药给他。

   万一他见她衣着普通、身份想必平凡,便不重视;又或者干脆扔在一边,还忘了个干净,岂不白瞎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她本来想让那人自己来拿,也能让她好好确认下他的毒到底怎么样了。

   不过不知怎么的,话都到嘴边了,却临时换了人。

   虽不那么在乎以前的种种过结了,但就是从心底抗拒再见他。

   “哦……你等等!”那人半颗头一缩,径直把门关上了,里面传来小跑时鞋底磨蹭着地砖的声响。

   思齐百无聊赖地等,靠着马儿,伸手抚摸它前额的白毛,眼神却顺着高墙边沿的天际,飘得很远。

   “是你?”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见她转头,还瞪大眼抽了一口冷气。

   “是我如何?”思齐挑挑细眉,在那人犹自愣愣中,自顾自地近前。

   “主子他一个人出去了!”门边的大赖以为她要入府,立马伸手一拦,看着她的眼神如看着猛虎野兽一般防备。

   “找你也一样!”思齐懒懒地说,伸手入袖囊。

   心底冷哼一声,她可不想进他的王府,此时神思疏懒,也不想跟他费事解释许多。

   “啊……”大赖没回过神,没压制住心里暴涌的惊吓,讶然叫了一声。

   她不是找主子吗?他跟主子哪能一样?

   要知道,主子和眼前这姑娘--孟小姐可是有过种种亲密行为,比如同乘一骑、啃个耳根什么的……

   “喏……这个,转交给他吧!我走了!”她用两个手指拈着一个绣着“福”字的锦囊,在大赖眼前一晃,他摊掌,她便一放,转身就走。

   ……

   琉璃灯昏黄的光晕下,一只黄底红字的普通福袋边摊放着浅蜜色的手掌,掌心的中央放着一个白色的葫芦瓷瓶。

   那瓷瓶入手沁凉,可从手心传来的--却是微微的暖意。

   他弯唇轻笑,凤眸中俱是笑意,看来,她还是关心他的。

   这样的认知让他这几天来的种种疑虑烟消云散,细想来,她不仅没有亏欠他什么,反而帮了他许多,包括上次的遇险、包括此次的送药。

   只是,他看向手边那张薄薄信笺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心。

   他微微凝神思量,执起桌案上的狼毫笔,铺开一张白信纸,提笔一挥而就。

   “大赖!”浩宇一边出声唤人,一边飞快收起桌上的药瓶和信笺。

   “把这个给到……”他凑近大赖的耳边,神神秘秘地报了一个名字。

   “啊……给他?是!”看着自家主子严厉至极的眼神,他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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