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觉得瑞克的表情不对。眼神不对，行为也不对。

　　 几秒后他晃了晃手：“你不要了？”

　　 乔纳森也看到亚瑟做那些动作，他知道瑞克在经历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是一样，他轻拍瑞克的肩膀，瑞克慢慢伸出手，拿回手帕。

　　 他轻声说：“谢谢。”

　　 “物归原主不需要感谢。”

　　 “物归原主并不总会发生。”瑞克微笑道，“很多时候，失去的就是永远失去了，再也无法追回，无论多么努力地阻止。”

　　 瑞克举起手帕：“所以，每一次物归原主都值得感谢。”

　　 沉默地看着瑞克两秒后，亚瑟转身上马，在扭转马头回六队之前说：“你已经累到说胡话了。”

　　 在亚瑟渐渐走远时，瑞克提高声调问亚瑟：“你也很累，今晚还会来吗？”

　　 亚瑟头也不回地说：“在打败你之前，我不会累，洗干净脖子等我吧。”

　　 亚瑟走远后，乔纳森笑道：“他让你洗干净脖子呢。”

　　 瑞克耸肩：“这点我无所谓，反正在这里，水是从来不缺的。”

　　 “你想起他了吧？”

　　 “你不也是。”

　　 “瑞克，如果亚瑟做了许多事，你必须履行承诺，你会告诉他什么？”

　　 “告诉他实情。”

　　 “全部？”

　　 “我会告诉他所有我知道的。”

　　 “你不担心吗？”

　　 “我相信他能够处理。”

　　 “可这样真的可以么？毕竟尤莲达一直隐瞒他。”

　　 “尤莲达既然让他旅行，就已经做好他会得知真相的心理准备。她可是不能小瞧的啊，乔。”

　　 瑞克和乔纳森用几天的时间研究劳伦斯给他们的地图和日记，面对连名字都没有的荒芜之地，瑞克不想冒险，提出第一次由他单独进入尝试，但被乔纳森拒绝。

　　 二人第一次入山的目标很明确，尽量走远，熟悉地形，做标记。

　　 尽管他们都有地图的准确率不会很高的心理准备，但真正入山群之后，他们还是很快受到连番打击。

　　 他们一边顶着越来越强劲的风雪，承受着完全不同等级的严寒，呼吸着更加稀薄的空气前进，一边修正地图，在不适宜继续前进后，乔纳森使用魔法，两人又强行前进一段时间，直到阳光开始减弱。

　　 第一次进入，过夜是绝对排除在外的选项，二人马上开始返回。在返回的路上，乔纳森选择几处地势适宜的地方，用魔法制作山洞作为休息站。

　　 他们在一处山洞里短暂休息，并尝试生火，但极度的低温使得火石难以使用，最终还是乔纳森使用魔法，他们才得到短暂的温暖。

　　 但火焰温暖他们冰凉的肌肤，却不能温暖他们的心。

　　 他们走得并不远，却已经连生火都做不到，二人对视，都陷入沉默。

　　 金狮团在被一步一步逼到死路，这是他们都清楚的。

　　 乔纳森拿出一个木制的小杯子，走到洞口处挖一杯雪，走回来放在火边，很快杯子里的雪化为雪水。

　　 乔纳森把冒着热气的杯子递给瑞克。

　　 瑞克知道乔纳森在酝酿着什么。

　　 在他慢慢喝水，让热度穿过喉咙，浸透全身时，乔纳森说：“亚瑟那小子虽然狂放不羁，但有时候，他是对的。为什么我们不可以，瑞克？”

　　 “严寒把你的脑子冻住了吗，乔？”

　　 “不瑞克，我可以战胜严寒，可以在这种风雪里生存，但我不确定金狮团的团员们能。”

　　 “刚进入大雪原的时候大家都不适应，但我们挺过来了，不是吗？”

　　 “大雪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比起这里已经是天堂了！”激动地说完，乔纳森重重叹气，“你忘记撤入大雪原时，我们失去了多少人吗？你认为如果撤入这个冰雪地狱，我们还能有多少人？”

　　 “小心乔。”瑞克敲了敲太阳穴，“你的想法是致命的。”

　　 乔纳森露出嘲讽的苦笑：“好像这里不是致命的一样。”

　　 瑞克沉默了，乔纳森继续道：“比起屈辱的活，我宁愿潇洒的死，我相信金狮团的同伴们大多和我一样，并且，也许这里也不是完结，也许屈辱的活，最终也会变成屈辱的死。”

　　 瑞克深深叹气。

　　 “你是金狮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做到一呼百应，趁金狮团还有力量，还没被他们撕碎，我们还能做什么！瑞克！”

　　 “你真的这样想吗，乔？”瑞克抬脸，看向乔纳森的双眼。

　　 “为什么不？你明知道他们是想一点一点消灭我们！”乔纳森张开双手。

　　 “我知道。”瑞克说得坦然，“我知道我这样说很不负责，甚至算是混蛋，但，乔，有比金狮团还重要的。”

　　 “操！瑞克！”乔纳森气得瞬间站起，转身走出几步，面向岩壁。

　　 他叉着腰，仰头看低矮的岩壁，看火光映出的黑影。

　　 “我曾经劝过你，瑞克，塔是凡人的禁地，可你还是进入了，看看塔对你做了什么，看看罗蕾莱把你变成了什么！”

　　 乔纳森转身，看回瑞克。

　　 “告诉我，现在的你，是不是只为那个小子活，是不是连金狮团也一样！？”

　　 沉默许久后，瑞克缓缓说道：“我很抱歉，乔。”

　　 在巨大的失望过后，乔纳森强抿着嘴，摇头说道：“不，瑞克，你不该向我道歉，你该向金狮团的团员们道歉。或许，还应该向你自己道歉。”

　　 就在气氛凝重，双方都陷入沉默时，突然出现的声音令对视的两人同时转移视线。

　　 距离火堆不远处的土地突然松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

　　 两人快速拿出武器警戒。

　　 松动的土地慢慢拱起，很快，一只雪白色，覆盖着寒冰硬甲的蝎子爬了出来，那蝎子有近半米的长度，一对螫刺雄壮用力，后腹部高卷粗壮，尖长的尾刺像全身的硬甲一样，是寒冰般近乎透明的颜色。

　　 “劳伦斯的笔记里记载着这种蝎子。”瑞克说道。

　　 “我记得。”乔纳森回应，“笔记里还说这东西很危险。”

　　 瑞克耸肩：“看也能看出来。”

　　 瑞克刚刚说完，就发现和一般的蝎子构造不同，眼前这只蝎子的尾刺下方似乎有一个柔软可收缩的小口，他眯起眼睛想仔细看那个小口，却见那小口突然收缩，射出一股浅蓝黏液，直射向乔纳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