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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九:世间最后的真骑士

七殿堂 厌行 3913 2021-09-02 07:15

  所谓的酒吧就是一间多了异域风情的酒肆,左边陈设围台,其中有一个侍者正在晃动长瓶。阿尔贝托将这样的侍者称为酒侍。围台很宽,台面上有几碟花生米、杏仁和葡萄干。沿着围台排列有高凳,空位不少。有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人独坐饮酒,他的头盔置于手边,长剑竖在椅旁。

  其余的顾客都在围台的对面,房间的右侧。那里布满方桌供多人共饮,店里的每一张桌子都聚满了人。刚进门,洛秋就看见与他人凑桌的孙海标和帕勒塔,他们兴致高昂地又喝又聊。

  打从进门开始,阿尔贝托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个铠甲男人,他径直在铠甲男人身边的高凳上坐下,接着转身招呼洛秋过来,“朋友,来这,你不是要听故事吗?”

  眼见孙海标和帕勒塔与众人欢声不断,洛秋不忍打扰他们,于是就听从阿尔贝托的安排,坐在他的身旁。刚坐下,铠甲着身的中年男人就侧过头来瞥了一眼,接着对酒侍招了招手,两杯源自此前晃动的长瓶中倒出的酒被呈上眼前。

  “这不是阿尔贝糟老先生吗。”铠甲男人作了个讥笑的表情,接着回头直视前方,继续品酒。他的慕国通用语和阿尔贝托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异邦口音。

  “感谢你的酒,昂蒂尔塞。”老人毫不在意地一饮而尽。洛秋就把身前的那杯酒推到他眼前,他看见那杯酒时愣了一会儿,扭头确认后,又再次举杯饮尽。然后他对酒侍说,“给我热一壶咱们本地的密曲酒,再给我的这位朋友来一杯新鲜的果汁。”

  “年轻人不喝酒吗?”被叫作昂蒂尔塞的铠甲男人不屑地看了洛秋一眼,“孩子们的纯真是要好好保存,但成年之后就应该多品尝苦味,人生可没法纯真至死。这世上有很多很多难以理解的事情。”

  洛秋沉默着接过酒侍递来的果汁。

  “那也不能强迫别人喝酒啊。”阿尔贝托似乎这时才开始反驳先前受到的讥讽,“喝酒就是个嗜好,我的骑士朋友。如果你始终不能理解嗜好仅仅是嗜好,而无法表现出任何深层含义的话,那你就没法弄明白让咱俩都困扰大半辈子的那个问题,你如果更成熟一些的话,我才能对你有所期待,毕竟我命不久矣了。”

  “阿尔贝糟老先生又要发表高见了。”昂蒂尔塞咧嘴笑了起来,“我每天都数着你什么时候出关,这次算是快了。怎么样,那个石像雕好了吗?我也许注视着那张脸能弄明白也说不定。”

  “我今天白天已经动摇啦。”阿尔贝托吸了吸鼻子,洛秋同样闻到了后厨飘来的酒香。“后来,这位新朋友就来拜访我了,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也不会把白天想要出门的动摇之心转化为实际行动。总之,今天得好好喝一场。不过,今天人似乎比以往多好多。”

  “打仗了,密河镇的男人们想去从军。兴伯才的使者来镇子上募兵,说是报名的话就每人一块火币,这些家伙大多报了名,有钱了就都跑这来了。”昂蒂尔塞语调乏味地说。

  “你不去?”

  “我是外国人,他们不要。而且我也不想为慕国人效力,或者其他的什么人。我之前就说过了,我的下半辈子就将坐在这喝酒思考,然后陪你这个糟老头聊天解闷。”

  “我几天前听说遮暮的军队都打到傒台了,你去过那地方吗?为啥这事这么轰动?那是个什么地方?”

  昂蒂尔塞摇个头。“咱俩谁又去过呢?咱们虽然身在慕国,但只是在这赫槁郡生活而已,至多经过隔壁的峼卫郡,哦对了,还有采胜郡。除了这些地方,我哪儿都没去过,而你,恐怕连采胜郡都没去过。”

  作为慕国人,洛秋主动为他们解答:“傒台是旧时曜国的王宫所在地,是因为后来昌国在那修了离宫傒台,所以附近一座大山就被称为傒台山。现在,那座山属于帝岭山脉。帝岭山脉是指包围赫华的群山。赫华的华央宫就是慕王朝的大朝正宫。”

  若有所思的昂蒂尔塞连连点头。“我记得赫华是你们的国都,所以傒台就在你们的皇宫附近?我刚才听说那些士兵其实已经在傒台附近打了三个月了,在那的话不就等于慕国已快要灭国了吗?”

  “之前已经不诏退位,宣布结束王朝了。那个时候慕国就灭亡了。”洛秋看见酒侍好像愣了一下,不过两个外邦人并不关注围桌之后。

  “前几日我隔壁住的那姑娘还说要上战争抵抗侵略呢。”昂蒂尔塞望向围桌后堆满酒瓶的壁柜,就像之前一样,“她才十五岁,有这种勇气真不错,可惜战争不是孩子的打闹,现在仙人也参与了,没准还没见到敌人,自己就突然死去。慕国一边和小岛士兵打,一边和开络属国打,拥有这么庞大面积的国家,都不用向别人描述她已变得多么衰败,只用看看她的敌人就能知道现状是什么了。”

  “前两天从境外来的祥报页上不是还描述说遮暮的技艺已多么先进和繁盛吗?和任何国家一战都将令他的敌人不敢小觑。”阿尔贝托一脸不解地说。

  “阿尔贝糟老先生,”昂蒂尔塞回头道,“你可能对于人间情感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有独到的见解,但对于战争而言,你显然是个门外汉。如你所知,我是个久经沙场的骑士。我对于战争的感悟和它的形态有诸多真切的见识。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有人教会一群野猴子如何获得船坚利炮并使用它们,在这之后,穷兵黩武的猴子将向我进攻,我也得抵御好一阵子。如果在我没有对等武力的情况下——也就是衰败甚至不如猴子先进时,我就得抵御更长的日子。我能因为它们是猴子就小看他们吗?显然不能,因为这种抵御将付出巨大而沉重的以生命为基础的代价。更何况,小岛士兵和伪善的开络属国都不是什么猴子。他们都是会思考的人,当然比猴子复杂,造势是一种必要的战争行为。”

  “你是说他们只是造势,远没有宣传那么厉害?”

  “对于战争对手而言的话,确实是的。但如果你是指暴虐和屠戮的话,他们显然厉害的多。我听说他们残杀了不少平民,还举办了屠杀比赛。很遗憾,战前的轻蔑将会成为战后的笑柄,这些人恐怕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些悲苦的战争恐怕会持续好一阵子。但如果一个自诩先进的对象对于落后的被视为野蛮人的群体发动大规模战争而久攻不下的话,他们就得怀疑一下自己的智商和能力,尤其是道德。据我所知,会用武器和进行战争是两码事。假如他们日后失败了,也不会妨碍他们继续鼓吹和渲染那短暂的自傲时刻。然而我们知道,战争只以胜败论结果,而不是那久攻不下的日子里他们有多么先进多么强大。”

  “你参与过很多战争吗?”洛秋怀疑地问。

  “当然,”昂蒂尔塞笑着说,“多到我讲给你听你都会嫌烦的程度。”

  阿尔贝托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密曲酒。他接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给昂蒂尔塞倒了一杯,仍不死心地给洛秋也倒了一杯。他将那杯属于洛秋的酒递过来,同时介绍道:“尝尝,就这一小杯。我顺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骑士,他名为昂蒂尔塞·普德罗索。朝升地的人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在奥雷区,这可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被誉为世间最后的真骑士,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人类雇佣兵首领。”

  面对着年迈老人的热忱目光,洛秋唯有仰头饮尽苦涩的密河本地酒,也许它确实富有香气,可不喜酒味的洛秋压根体会不到。他能感到自己的五官拧作一团。烈酒让他少了思量的打算,于是他脱口问道:“那为什么最后的真骑士会在这喝闷酒呢?”

  昂蒂尔塞·普德罗索突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仿佛整间屋子都在他的笑声下战栗。周围的顾客纷纷投来怪责和埋怨的视线。笑罢之后,昂蒂尔塞望着洛秋说,“我在这喝了二三十年的酒,还是投一次有人说我喝的闷,他们都说我嗜酒贪杯,喝的时候两眼放光,就只有你说我喝的闷。哈哈哈,不瞒你说,我确实闷,实在的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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