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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毫无忌惮

七殿堂 厌行 4229 2021-08-19 01:58

  匍匐在红花丛下的亡魂走远之后,孟姜才从那些熟悉的背影中想起少年洛秋。

  不过现在,少年的事得先放一放。无常二帅墨守成规,此时又分身乏术,扣押少年与之不明来由的同伴必定节外生枝,只怕被魇鬼趁机利用。何况府君下达的扣留少年洛秋的命令,在仙君的表现中似乎也并不那么急迫。

  此时的白无常依然穷目下游深渊,孟姜知道他有一双目视千里的眼睛。不过目视千里并非一目远贯,其实依然有目及视野的范围,只不过着眼之处能任意飞翔。这是碧霄子休阁对于仙人的馈赠——所谓颐卿,意指任职于地界府的九天仙人。

  二帅各有仙阶,白无常已入仁本屋,黑无常则处天礼阁。而她自己,则入黅霄万载之久,至今依然只能到达况卿屋中。

  高空惊爆巨响,旋风扑来散乱长发,她撩起遮眼青丝,抬头瞧见黑无常疾速坠落,撞陷地坑,扬起巨大烟尘。白无常持震魂幡,又起一阵风将烟尘卷走。

  魇鬼大军初来时,她与妹妹孟庸及二帅合力阻击,将魇鬼小卒送葬河流。当时那赤面大汉就在与她的交战中表现出拔山巨力,硬接下他两次砸击,她都感到手骨颤麻。想必黑无常也是同样感受。

  两个魇鬼将领来时自报名号,号称天启四灵,自述为其中之二。还有另外两人,多半是在深渊之外,力图破除血池将军所率防线。其中名为朱长洛者,傲慢而狡猾。她几次试图近其身,都被察觉而立刻被击打回来。

  天启四灵皆为亡灵。他们不是仙人,但有和仙人战斗的能力。上次神铭执威的天神于地界府击退魇鬼之王,已留下记书说明此王能力,据记此王能唤醒梦中人,依据想象而赐其战力。这是九天仙人无法理解的力量来源。

  那赤面大汉张义德显然被赐予了拔山之力,但傲慢的朱长洛依然谨慎。击败他们不适用任何诛仙之术,得完全按照仙君所说,让他们意识到死亡而从梦中醒来,从而彻底与魇鬼之王的梦境脱钩。但在此之前,得先完全确定他们的能力才能有所对策。

  浮空的张义德击飞黑无常后,高昂头颅地悬于孟姜仰视的上空。沙场大将的气魄不减当年。她记得他生前骁勇善战,笃信奉国安邦悠久年长,可惜在他死后,所效国邦因长年征战而空虚,人才缺失而不补,最终灭国。她料想如他此刻骄傲自信,定不知其国已亡。这可以作为突破口稍后试用。

  她想寻找更多漏洞,便回忆除了铭牌的了解之外,自己是否在历代往生者中见过这位赤面大汉,但这种回想毫无意义。对于轮转地前的守候者,除了那个让仙君魂牵梦绕的男人与少年洛秋以及那霍乙冬外,她确实再没有见过或听过婆婆所称的轮转之人。所以每一次的记忆翻查都是落空的,这次也毫不例外。

  相比之下,一旁的朱长洛倒是另一幅姿态。耳鬓精编细发的男人用食指和拇指细心又谨慎地揉弄着另一只手的尾指,偶尔抬头展露自大又可恶的笑容。孟庸在远处蓄势待发,这个男人却不急不忙。

  孟姜当然见过他的铭牌。他是旧朝皇宫的主人,身为一个极权在握的帝王,他没有将兴致升华到调教社会的高度,而是滥情于美色容姿之中,开发出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衬托美人,倒为后世留下不少笔墨素材。他每日集结歌者舞姬欢戏,夜夜笙歌骄奢淫逸。最后如愿醉死温柔乡中,享年三十四岁。

  她知道穷尽一切的纵欲者往往不会对现世有什么留恋,倒不是因为他们看的透彻,而是因为无知所致良性促狭,让他们游戏人生自以为趣。张义德恐怕还好叫醒,这朱长洛恐怕就难对付了。

  “我老了,”此刻,张义德突然开口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战了。我必须表明我的忠诚,让挚友能够完成他的心愿,我才能安心回到深渊。”

  这话让她感到烦躁,深渊可不是他们的归宿。“你们要去的地方是流转地,”她说道,“从不是什么深渊。流转地才是你们唯一的归宿,那里也将是你们新生的地方。”

  “胡说八道。又要说那什么四世才灭的鬼话了?”更高空的朱长洛俯首喊道,言讫孟庸一击接近,但再次被他躲过。

  半空反身调整好站姿的孟庸驳斥道:“婆婆既说生人死去四世则灭,那事实就是如此。她在桥旁驻守之久远得出的结论,岂是你们这些眼界之窄,可恶至极的人能够诋毁的!”

  这也正是孟姜想说的,她看见朱长洛用贪婪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妹妹,悠然地摇了摇头。“大王和孟婆交战过,一直以来的那位孟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大王一清二楚。比起她,我们可就真诚多了。深渊之外竟然多了一座监狱,困于其中的囚犯还甘愿为你们卖命。他们恐怕不知道自己将在战场上魂飞魄散,他们肯定以为自己是亡魂,就真的刀枪不入了。可笑。只要我们愿意,这世上的一切都别想保全。”

  她趁机问道:“你们到底被那位大王赋予了怎样的能力?”

  她看见他微微仰头,彷如要用阴冷的视线洞穿自己,接着视野忽然宽广,浮空之人与自己愈发的近。远处地面一霎变得通红,忽而又被染成黑色而龟裂的模样,最终莫名碎成一地沙砾。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正毫无征兆的浮空向上。

  朱长洛似乎从中感受到妙不可言的满足,然后宣告:“这就是我们的力量。我们想让你们飞起来,你们就会飞起来。我们想让你们摔下去,你们就会摔下去。再比如说,我想让那边那个白衣裳的蠢货听不见我们的对话,也看不见我们在干什么,那他就既听不见,也看不见。我们的力量可以制造一个阻挡他视听的屏障。”

  她才猛地意识到,白无常不知何时已折回黄泉路上,对这里的一切漠不关心。最终,她依靠乾元袋中的环首刀的重量将自己带回地面。大地因此被砸出裂纹,她屈膝落地之后,身子僵直而疼痛。但远处的白无常身旁却莫名扬起一阵尘土。

  朱长洛扬起一边眉毛,用两个指头将细长的鬓发挑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番。“我受够灰尘了。虽然不能消除它,但至少得让它离我远些。你没发现我们如同天神吗?”

  黑无常终于摇摇晃晃地从地坑中起立,浮空的赤面大汉便朝着他飞去。孟姜适时回复:“你和那亡国的张义德并没有见过天神吧,上次那天启四灵中可没有你们。”

  “亡国!”赤面汉子果然扭头回来,怨不可遏地盯着她。“你说我亡国?”

  朱长洛不耐烦地咂嘴声传到她耳中,她看见张义德因此回头瞪了同伴一眼。

  “你不知道吗?”她好声好气地告诉气急败坏的赤面汉子,“你被属下割断头颅之后没多久,你的国家就灭亡啦。”

  张义德怒目圆睁愣在原地,片刻之后便冲杀过来。她回身躲闪接着浮上高空,张义德依然紧追不舍甚至掷击虵矛,而后又取出腰间长刀叫杀着要活剐了她。

  刀锋劈砍向她时,她取出乾元袋中环首刀应击,但巨震破碎仙气秉甲麻痹手臂,致使环首刀掉落。第二刀劈来时,她侧身躲过险些被砍,第三刀时已躲闪不及,好在妹妹孟庸持刀赶到,双手接下攻击。

  孟庸身为她擅自留存的地界府亡灵,不仅在此修炼出亡灵实体,而且还拥有在她之上的战斗能力。愤怒的张义德没有停下攻击的打算,孟庸被他逼退到更高空。黑无常在这时赶来,朱长洛却与他对峙。

  “那傻子走远了也好。”朱长洛优哉地瞥了眼上空,“我向来受万民尊崇与爱戴,你们如今尊天神,那我就应是天神,据说天神能描绘一切,我当然也能描绘一切。”

  孟姜两眼如炬。“天下之尊却屈居人下么,你以你的大王为尊,又怎么好意思叫别人以你为尊呢?你又当真能描绘一切吗?”

  朱长洛似有恍惚,“当然可以!”

  “那你还怕什么?如果你们能像九神一样描绘一切,那还用设置什么屏障吗?”

  “大王说黑白阴帅有些麻烦,”朱长洛笑了笑,“如果我们要避免麻烦的话,最好想办法分开他们。不过你既然深信白衣裳的蠢货能左右战局,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们一块感受无力。我可不怕这麻烦,我也不忌惮什么狗屁的黑白阴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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