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标希望仙人能轰走将军和眼前难以计数的士兵，那些士兵虎视眈眈令他很不自在。但仙人拒绝了这个请求。“九神议定警告我们不得作出影响凡人未来的行为，”罗津告诉他，“如果我把这将军给杀了，那征伐的结果就会因我而改变。”

　　“我没让你杀他啊，”孙海标小声嘀咕，“而且姬桀不是把讨伐小宁国的大军全灭了吗？”

　　“所以我才担心九神将如何看待这件事。”罗津哀愁地闭了闭眼睛。

　　他们身前的将军回身抓握鞍桥一跃上马。“我需要扣下几个人作为人质，”他直白地宣告，“回讯则放人。囚车中的女人胸前有梅花印记，与巫阳古籍中的鮨鱼之母相似。再加上，她丈夫临死前还说她有个仙女姊妹。种种迹象表明，她可能就是巫阳古籍中守护蜱伺山的鮨鱼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母亲。听说原型是条大鱼。”

　　将军的警卫朝大军的队列招手，赶来的士兵将孙海标和洛秋选为扣押对象。孙海标吼叫着要他们滚开，洛秋则后退躲闪，但被手持兵器的士兵用沉重的铁杆打中左肩，屈腿跪下。沙场士兵出手精准狠辣，洛秋与孙海标完全无法招架。

　　“你怎么不让你自己的士兵去送呢？”罗津忍不住问那位将军，“他们的忠诚度更高，压根不需要人质不是吗？”

　　将军鄙夷地眯起眼睛，“说到底这也只是个传说，”他摩挲着胯下战马的马颈，语气中充满了傲慢，“虽然确实有山名为蜱伺，但没人见过书中所说的千匹良马。我的士兵经过千锤百炼，皆为精锐，这样的队伍少一个人都是损失。你们不知道，我来的路上，在景山遇见巨兽酸与，本想围捕，但低估了它的强大，士兵因此死了一千余人。我现在谨慎行事，不敢再少一个士兵。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如果一两年之后没有回讯，我会在一个城镇或者村子放他们回家的。那时多半战争也打完了。”

　　罗津无法出手教训将军，但也绝不愿意刚刚收下的弟子被带离身旁。孙海标的两个舅舅在他耳边慌张吵嚷，他现在毫无办法，如果把将军打晕，士兵们势必反抗，何况九神议定一再强调禁止仙人招惹任何国家的军队武装。“你非要扣下人质么？”罗津问道。

　　“当然，人之常情嘛，你们办事不在我眼前，我总得想个办法让自己心安吧。”

　　“那又何必要扣下两名人质？”

　　“我看他们俩体格不错，可以补充战力。怎么，你很不满吗？”

　　罗津语气冰冷地问道，“你看我体格怎么样？”

　　“哈哈哈…”将军笑了好一会儿。“我是这些人的将军，”他扭身向后，猛然扬手，好似身后的千军万马尽在掌控。“我得换个称呼，阁下看见我手底下有多少人了吗？这么些人呐，我什么人都见过，惟独没见过阁下这样的人。依我看，阁下是九天的仙人吧？”

　　将军的话让被扣押跪地的洛秋与孙海标大吃一惊。

　　“你倒是清楚的很。”罗津道，“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扣下他们作为人质吗？”

　　将军低头掸去马鞭上的毛发，“虽说这世上不是谁都有机会修仙的，”接着抬头对仙人表露笑意，“但这将军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今日有缘见到个仙人，我得给仙人个面子，这么着吧，我可以留下一个，放了另一个，阁下认为，我该放走谁啊？”

　　学堂的教养让罗津并未因此动怒，尽管在很多时候他却因烦躁而迁怒他人。将军这么一说，孙海标的两个舅舅便自作主张地高喊外甥的名字，他们心里对洛秋有愧，但外甥更亲。不过将军只需要仙人的回复。

　　罗津走到孙海标身前，士兵被他瞪的不敢后退。孙海标被他搀扶起立，听见他说，“就辛苦你去你去做人质了。等你回来，我单独助你修仙。我知道入学堂是你的梦想，你此去顶多两年，那将军说就算没有马也会放了你。你意下如何？”

　　孙海标愣了片刻，瞥了眼被迫跪在身旁的洛秋，看见两个舅舅泪眼婆娑地不断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最终定格于气势凶猛的大军长河。“那你得说话算话，我知道自己修行可能没戏，两年后我归来的话，你一定要助我登上九天。”

　　之后大军拔地而起，汹涌离去。

　　“我们最后一次预感到的大事不妙，”左道接下囚车后望着远去的军队哽咽，“是不是海标要出什么事了啊？”

　　左径抹去泪水，“别乌鸦嘴！”

　　他们眼前的囚车中颓然跪坐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把头垂的很低，任凭乱发挡住面容。她蜷缩着身子，织锦衣裳被撕扯的破破烂烂，束腰的丝绦正随风飘摇。

　　洛秋扭动着疼痛的肩颈向她靠近，忽然听见耳边传来清冷的质问。“那些士兵呢？”他循声看见说话的白襦少女直立眼前，一如白杨挺拔。少女双唇朱红似血，穿着交领短袖的白襦与红色短裙，腰间系着黑色而显眼的漫长革带，额前垂落的几缕青丝衬显皓质肌肤，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虽未起波澜，但饱含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