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昭阳大长公主自己所说的,作为道明帝的嫡长女,建元帝一母同胞的长姊。众人都敬仰她,讨好她,只因为她是大孟最为得宠的大长公主。
可是尧姜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昭阳大长公主竟然也会有不情愿的时候。
前一世她曾在无意之中,听得陈皇后提及过,当年昭阳大长公主大婚的时候,可谓是轰轰烈烈,十里红妆。
因着是嫡长女出嫁,道明帝下旨令长安城内官民同欢三日,陈皇后说,昭阳大长公主是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道明帝宠爱她,所以亦也未曾委屈她,只让她挑选自己最是心仪之人,来做这个驸马。
只是如今的昭阳大长公主却是告诉她,她其实并不情愿她的婚事。
垂下眼眸,尧姜掩去自己眸中复杂的神色,她瓮声问道:“顾国公难道不是姑母的心仪之人吗?”
昭阳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她并没有察到尧姜的异样:“就像你一样,”昭阳大长公主轻声道:“你难道便当真欢喜青儿,愿意成全这门亲事吗?”
乍然听得这话,尧姜有些愣住,她没有想到昭阳大长公主竟会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出这种话来。心中略有迟疑,尧姜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青表兄很好,又是姑母的长子。对于这门亲事,我其实很满意···”尧姜如是说着。
只是还未等到她将这番话说完,那边的昭阳大长公主已然是冷笑一声,打断了她:“满意?”年轻的大长公主目光极为复杂,落在了尧姜的身上:“就像是人人都说,我对顾国公情深义重,当年非他不嫁,闹到先帝爷跟前,也不罢休一样吗?”
“姑母···”尧姜愣愣地抬起头来,昭阳大长公主却是蓦地别开了脸。
敞开的窗棂洒下和煦的日光,外头的翠绿已然不复,光秃秃的枝丫映衬着碧蓝色的天:“我知晓你其实并不欢喜青儿,对于这门婚事,也仅仅是因着皇后同你说过的些许话罢了。”昭阳大长公主如是道:“你比我要明事理。”
后头的这番话委实有些莫名其妙,尧姜听不太明白,目光难免迟疑。
外间隐隐约约传来宫人们走动发出的声响,倚在罗汉床上,尧姜清楚地看到了,那和煦的日光给昭阳大长公主平缓的面庞渡上了一层金灿灿的绒光。
昭阳大长公主道:“我其实本不属意青儿尚公主的。”
如今建元帝膝下唯独尧姜一个女儿,大孟宫中亦也只有她一个公主罢了。昭阳大长公主如是说,那便意味着她先前本不属意顾青娶尧姜。
只是后来为什么就改变主意了呢,尧姜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知晓。”她如是道。
对于尧姜的这般回答,昭阳大长公主并不意外,她只苦笑道:“只是不曾想到,青儿竟是没有这般的福气。”
许是不明白昭阳大长公主缘何如是说,尧姜不免小心翼翼地猜测道:“姑母是担心青表兄此去,福祸不定吗?”
听得这话,昭阳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因为这个,青儿此次去玉门关,只怕没有三年五载,是回不来的。更何况如今玉门关战事吃紧,陛下既然准允了他前去,那必定不会仓促地让你们大婚,婚期也只能往后推。”
关于这个,尧姜其实早就有所想到。建元帝既然准允了顾青前去玉门关,在战事如此吃紧的情形之下,想必也万万不会叫他们仓促完婚的。
“姑母不必太过担忧,”尧姜道:“我不过刚刚及笄,青表兄也还未及冠,便是当真去上三年五载的,只要人平安无事地回来就好了。”
这话听得昭阳大长公主心中甚觉欣慰,她勉力笑了笑:“有你这番话,我也算是放心了。”
直至此时,姑侄二人方才是当真松了一口气。昭阳大长公主也再无力去指责长子所行,顾国公顾深还要有些时日方才回长安城来,她眼下只是担心,顾深会来不及在长子前往玉门关之前见上其一面。
没有再在大孟宫中久留,昭阳大长公主不过小坐一会儿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送走了昭阳大长公主以后,尧姜嘴角的笑意登时消散了去,崖香捧着新沏的茶水进来时,正好见得尧姜若有所思地盯着某一处走神。
她几步上前,动作轻盈:“殿下,”放下手里头的茶盏,崖香略欠了身:“大长公主已经走了,殿下可要传午膳吗?”
尧姜抬起眼来,面上神色淡淡:“眼下什么时辰了?”
崖香只恭恭应道:“回殿下,还差一刻钟便到午时了。”
顾青入宫面圣的时候本便是辰时的样子,而尧姜得到消息的时候却是快到巳时了。再加上小书房里头的一番折腾吵闹,请昭阳大长公主过来璇玑殿小坐,这一来一去,委实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蓦地轻叹了一口气,尧姜只轻声道:“暂时不必传膳了,我没有什么胃口,眼下正好也乏了。你在外头守着,我先小睡一会儿,若是有人来寻我,便说我身子不适。”
虽说不知晓在小书房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见昭阳大长公主走出来时候的模样,崖香亦也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些许。她没有多说什么,只甚是乖顺地应诺了一声“是”,弓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