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丞相府，莫长歌的房间内一早就传出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紧接着就是不断摔东西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的脸，我的脸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莫长歌歇斯底里的喊声不断从房间里传出来，听的守在她门外的紫娟和锦绣胆战心惊。

　　“小姐这是怎么了？”紫娟惶恐地问锦绣。

　　“我也不知道。”锦绣脸上也全是茫然，莫长歌这几日不待见她，她都是在外院干些洗衣服做饭的粗活，近身伺候的一直是紫娟，现在连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更不会清楚了。

　　“宫中来接小姐的马车已经到了府外，小姐若是耽误了进宫的时辰……”紫娟咬唇，眼泪急得在眼眶中团团转，看起来好生可怜。

　　“你别怕，我这就进去问问。”锦绣一看紫娟哭她就心软了，把催莫长歌的差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小姐，你梳妆完毕了吗？宫中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府外了。”

　　“是锦绣吗？进来。”莫长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沉，摔东西的声音倒是止住了。

　　锦绣和紫娟对视一眼，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中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莫长歌已经换好衣服坐在铜镜前，她身后满地都是茶杯花瓶的碎片，锦绣迈着小步绕开那些碎片，走到毫无反应的莫长歌身后，小声唤她:“小姐。”

　　“你这贱人。”回应她的，是莫长歌转身就甩来的一巴掌。

　　锦绣惊呼一声，整个人都摔倒在碎片堆里，锋利的瓷片划伤了她的手心，立刻便有殷红的血涓涓流出。

　　来不及看自己手上的伤势，因为锦绣看见了莫长歌的脸，她想都不想就又是一声尖叫。

　　守在门外的紫娟听见了她的喊声，也迈着小碎步跑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在看见莫长歌的脸后，她也是瞬间止住了声音。然而只错愕了一瞬，她就努力把自己惊恐的情绪平息了下去。

　　只见莫长歌原本光滑白皙的脸上，现在全是坑坑洼洼的红痘，这些痘有大有小，有的还在冒浓，看起来就像是得了什么怪病。

　　“小姐，这……您怎么会变成这样？”紫娟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浮现出关心的神态。

　　“你问这个贱人，她给我拿的，到底是什么蛇蝎毒药。”莫长歌咬牙切齿，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倒在地上的锦绣身上。

　　分明都是她的错，从用了锦绣拿回来的药起，莫长歌的脸上就开始发痒，起初她以为是伤口愈合的效果就没有在意，直到昨晚，她脸上起了些小红疹子，她担心自己面貌受损，就加大了药量。

　　直到今早起来，她发现小红疹子非但没有消下去，反而还全都扩大了，她才意识到，是锦绣拿回来的药有问题。

　　这个贱人，她看见自己被她害成了这幅模样竟然还敢尖叫？

　　“不是我啊小姐，是……是鹿子鸣，是他从一开始交给我的药方就有问题，当初我去抓药时药铺掌柜就说了，那些药相生相克……”

　　锦绣说着说着，她猛然住了嘴，心下一片冰凉。

　　完了。她这次是真的糟了。

　　“果然是你这丫头有问题。”莫长歌眼中怨毒之色愈发狠厉:“你既然早就知道那药有问题，为什么不说，还要交给我让我使用？”

　　锦绣真的无话可辩驳，只能垂着头小声啜泣。

　　“我看你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莫长歌眼中目光毒辣，她拿起房间最后一个完好的花瓶，盛怒之下，朝着锦绣的头就砸了过去。

　　锦绣内心有愧，正低头捂着脸哭，没注意到莫长歌狠毒的动作，一个镶着金边的花瓶正正好好砸在她的头上，锦绣的哭声一顿，紧接着难以置信地看了莫长歌一眼，大睁着眼睛满脸鲜血地倒了下去。

　　“起来，别给我装死。”

　　莫长歌犹然不解恨，上前对着锦绣连踢带打折腾了半天。

　　“小姐，别打了，她好像死了。”一旁心惊胆战看着这一幕的紫娟，忽然发现锦绣似乎很久都没有动过了，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

　　她强忍着心中的惧意，上前去拉住了莫长歌的动作。莫长歌眼中也渐渐地恢复了理智，见到锦绣双目圆睁，满脸鲜血的样子，她也有些害怕。

　　“你去，试试她还有没有呼吸。”

　　莫长歌往后退了一步，颤声吩咐紫娟。

　　紫娟壮着胆子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在锦绣的鼻子下飞速晃了一下，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缩回了手。

　　她强忍着那股想要尖叫的感觉，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回头大喘着气对莫长歌道:“小姐，她没气了。”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然后是太监奸细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莫家二小姐，准备好了没有，奴才和外头的马车都在等着您呢。”

　　莫长歌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瞬间就想尖叫，紫娟见势不对，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来。

　　“小姐别出声，我们不能让他意识到不对劲。”

　　紫娟冷静地给莫长歌出着主意。

　　门外等着的刚净身入宫没多久的小顺子，他在主子面前没露过脸，却很得荣安的赏识，这才得了宫外接人这桩悠闲又有油水的差事。

　　小顺子已经在府外等了许久，因为莫长歌久等不出，所以他才着了急。

　　他敲莫长歌的门时，似乎听到里面有响动，但是却没有人回他一声。

　　“莫家二小姐，你在里面吗？”

　　小顺子疑惑地又问了一句。

　　这回门吱呀一声开了，先出来的是个低眉顺眼的侍女，对着他柔柔一笑:“不好意思，都怪我给小姐梳妆慢了些，有劳公公久等了。”

　　她说着手里拿着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就朝着小顺子的手塞去。

　　“辛苦公公了。”

　　小顺子拿了钱，也就忘了自己久等时的怨气，瞬间眉开眼笑起来:“不辛苦不辛苦，能为贵人办事，是我小顺子的福气。”

　　他接过银锭子，眼尖地注意到紫娟的手指甲里还带着血，他惊呼了一声:“姑娘的手这是怎么了？”

　　紫娟低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自己指甲缝里的血迹，她面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柔声道:“今早做菜时不小心切到了自己，多谢公公关心。”

　　这时候戴着面纱的莫长歌出来了，她脸上虽然有痘，额头到眼睛却是一片光洁，面纱之外露出的水瞳仿佛会说话般，楚楚动人。

　　小顺子一见就笑了:“别人都说丞相府的大小姐战王妃是个美人，今日一见二小姐的姿色也是不俗，只怕在她之上。”

　　他这把马屁可是拍在了马腿上，莫长歌眼中一寒，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小顺子被瞪得脊骨一凉，浑身都僵住了，紫娟忙打圆场:“我们府中的两个小姐感情深厚，我们小姐和长歌小姐好的像一个人一样，最听不得别人说长歌小姐的不好。”

　　她笑着道:“公公以后再奉承我们家小姐，还是不要拿另一位出来对比了。”

　　说完，紫娟也跟在莫长的身后上了马车。才坐到那车上，她就从腰上取下了一块手帕，恶狠狠地擦拭掉了指甲缝中的血迹，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刚刚好险，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要被小顺子给看出破绽了。

　　莫长歌仍然是惊魂未定，但紫娟的冷静也让她放心了不少。她坐到紫娟身边，软声道:“好紫娟，今日多亏了有你，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说，锦绣她会不会来找我？”

　　“别乱说话。”紫娟冷静地低声安慰她:“小姐别怕，今日这样的情形，你我都是不想的。能发生这样的事儿，要怪就怪在莫轻尘的头上，要不是她这个贱人挑拨离间伤了小姐的脸，小姐的脸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更不会盛怒之下出手没了分寸。”

　　紫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莫长歌的眼睛，语气坚定道:“所以锦绣，她是莫轻尘害死的，不关小姐的事。”

　　“你说得对……”莫长歌闻言眼中一亮，“没错，锦绣是莫轻尘害死的，她要报仇，也该去找莫轻尘报仇，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主仆两人就这样一路惊魂未定地到达了皇宫。